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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雪地的霜星與孤身的獵人(上)

 

  初升的半月昭示夜晚的來臨,落盡葉片的樹林讓月光毫無阻礙的照入,為覆蓋地表的雪塗上一層銀亮光芒。巴爾德呼了口氣,溫熱的氣息凝成一團白霧,散進十一月寒冷的風中,拉緊那身漆黑的大衣,他加快了腳步,以這種速度入夜後就能穿過這片森林,抵達歇腳的小鎮。

 

  森林的某處傳出幾聲槍響,雖然巴爾德不打算因此改變行進的方向,但槍聲似乎離他越來越近。接著一聲獸類的淒厲嗷鳴劃破空氣,樹林間竄出一隻白毛的大狼,踏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奔來。為了躲開他而轉過身子想逃向另一個方向,也許是體力不支、也或許是扯動了哪邊的傷口,牠發出短促的叫聲在他面前頹然倒地。狼的身側、首、腿都染上了鮮紅、沿著他的身子淌下,在幾乎和雪融成一體的純白毛皮上看來更為扎眼。

 

  「狼?」發出疑惑的聲音,巴爾德下意識地走近幾步想看仔細。

  聽到腳步聲,白狼轉動透黃的獸眼看向來人,這時巴爾德才發現白狼緊閉著左眼,從頭部流下的血如眼淚般淌過那隻眼。不久前失去的左眼彷彿還存在般隱隱作痛起來,無視那幻覺的痛,巴爾德向牠伸出手。

  狼大口喘著氣、似乎沒力氣再做任何抵抗,只是不甘心地盯著按上他頭部的手,圓睜的瞳孔中盈滿憤怒和對死亡的恐懼,在那之下卻存有一抹祈求的光亮。

 

  當獵人們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一身黑衣的獨眼男子單膝著地跪在倒伏的白狼旁,彷彿與牠十分相熟,溫柔的撫摸那身沾染上塵土的篷軟毛皮。

  「那個也是嗎?」三個獵人警戒的與他們保持了點距離,其中一人湊近為首的那人悄聲問道。

  「是一般人。」看了巴爾德一眼,為首的獵人憑經驗辨識出他的種族,用同樣的音量回答了同伴。接著對巴爾德喝斥起來:「喂!給我讓開,那是我們的獵物。」

  他帶著另外兩人跨近了幾步,手上的槍喀啦一聲上了膛,隱隱成包圍趨勢的三人用武裝營造出一種壓迫感。

 

  也許是失去左眼的打擊還沒完全平復,塵封許久的幼時經歷悄悄從記憶底層浮起,被牠冀望救贖的眼神一次勾出。彷彿看見了那時候的自己,被什麼追逐、幾乎要失去生命時體會到了深沉的絕望。他很幸運的握住了恩人伸出的援手,而後存活至今。相似的際遇讓他做出保住這匹狼的決定。

  「我才想問你們,你們要對我的狗做什麼。」站起身,從容不迫地拂下風衣上的雪,直視著三名比他魁梧的獵人回以質問。即便這只是謊言,但回憶中對追殺者的怒意混入嗓音中,讓他此刻的語氣聽來有幾分真實。

  「你的狗?那傢伙可是狼人啊。說不定在我們走了之後就會『喀嚓』的咬斷你的脖子喔。」第二個獵人嗤笑了聲,說出真相的同時用拇指劃過喉嚨做了個割喉的手勢。似乎認為看似旅行者的男子在知道牠是狼人後,會馬上彈起身離牠能多遠有多遠。

 

  從狩獵狼人的行動來看,巴爾德判斷他們三個是奇獸獵人,那是專職捕捉稀少或是危險生物的獵人,實力當然也和一般意義上的獵人不同水平。

  即使接收到這些資訊,巴爾德也沒有絲毫要退讓的意思,仍固執的立於白狼之前。既然已經決定要保護牠,就算沒有對任何人提起,他也會貫徹自己的信念。

  「我是吸血鬼獵人,這是我的獵犬,有問題嗎?」沒把獵人的威脅放在心上,巴爾德很快就想好理由,以不容質疑的強硬語氣回應道。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巴爾德將風衣的領子翻起,那裡別了一枚比硬幣略小的銀色徽章,以正十字架為主體、鑴刻著代表光的繁複紋樣,是公會獵人的標誌。

 

  看到紋章,奇獸獵人們才發覺眼前的人並不如他們所想只是無能力的普通人,從獵人們不安挪動的腳步可以看出他們已有退卻之意。

  「你知道追那隻狗浪費了我們多少道具嗎。」不甘心就此放棄獵物、兩手空空的回去,其中一個獵人大喝著壯起膽子,向巴爾德跨了一步,但說出來的話卻只像是無理取鬧。

 

  覺得麻煩的皺起眉頭,巴爾德的手移向腰側的小包,從中摸出兩把嚴重彎折、無法再做為武器使用的細窄飛刀,隨手一甩射到獵人的腳前的雪地上。
  「純銀的,這該夠了吧。」
  陰沉的眼神隱隱帶著警告的味道,垂在身側的左手一開一握,指節間現出三道金屬寒光,彷彿在對獵人說他不介意來打一場。

 

  為首的獵人發出不悅的嘖聲,一頭活捉的狼人價值可比兩枝銀刃高上一倍不止。但他們也很清楚公會認可的吸血鬼獵人該有怎樣的實力,即使是三打一最後也只會兩敗俱傷,對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走。」在腦中衡量過利害關係後,為首的那人咬牙切齒地下令,臨走前不忘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巴爾德。
  似乎是裡面位階最低的那名獵人拾起兩把銀刀,沒什麼膽量的向他面前的雪地啐了一口,這才轉身跟上另兩個獵人。

 

  注視著獵人離去的方向,直到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巴爾德才鬆了口氣,他收起偽裝出的嚴肅表情,蹲下身將狼扛到背上。幾乎和成人一樣高的身長讓狼的兩隻後腳只能拖在雪地上,對此巴爾德只是無能為力的嘆了口氣,有些吃力地踏出腳步,準備找一個可以遮蔽風雪的地方為牠包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