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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綺談】外章.不能被想起的事(屋久島日比野)

之9

  這天,鴉守以猶豫的神態、雙眼游移、說話斷斷續續(雖然經常是如此)地主動靠近屋久島並且搭話。「那個、屋久島,你,能不能……」雙手似乎因為緊張而不自然地捏緊。對於這樣的他,屋久島指示耐心地問:「怎麼了?」一會兒,才又聽那孩子開口。「屋久島你、是否能夠,帶我到街上、走走?」「欸?」這突然其來的請求令屋久島十分驚訝,不過仔細想想似乎情有可原,更在意的是鴉守主動提出請求。「為什麼突然想逛街?」鴉守低下頭。「一直、沒怎麼去過街上,也沒有清晰的印象,所以我想去……看看。」在屋久島回答前又抬起頭。「如、如果不行也沒關係!突然說這種事、必定麻煩到你了吧。」眼睛裡流漏了難得的期待,但似乎又對於自己提出要求而感到不安、認為自己這麼做是不好的。屋久島安撫道:「不麻煩啊,沒問題喔!」摸摸頭,鴉守也因為漸漸習慣了而不再表示反感。「明天是假日,你才會今天來問的吧?不過,嗯——既然是要去逛街,也順便去吃些洋風的餐點吧。西洋甜點好嗎?」鴉守眼睛一亮。「……萬分感謝,但是沒有吃過……」「沒關係!只要看到了、吃了就會明白了喔。它們都很棒的!」「——好。」「但今天很晚了,該睡了呢」如此說著的屋久島停頓了會。「全部燈都關掉的話,可以嗎?」「……可以了。」「我不在你旁邊,也可以了嗎?」「嗯,可以了。」屋久島見那孩子在這方面已經不再那麼激烈抗拒,於是帶著欣慰及些許落寞的心情關掉了室內所有的燈,期待明天到來。


  隔日,用過早膳後屋久島和鴉守便離開宿舍,到了帝都街頭。對在此地生長來說的屋久島來說稀鬆平常的事物、對鴉守來說卻都像是初次見到一般。四處張望街景的鴉守,即使語氣試著冷靜卻仍是驚呼著:「都市,果然和村子不一樣……!」屋久島笑望並且試著問問看。「鴉守以前住的地方、你的家鄉,有著怎麼樣的景色呢?」少年沉默了會才回覆。「一眼望去有很多山,木屋及茅草屋,田地,水井,偶爾出入外地的馬車,還有…………祠堂,和村子深處、山腳樹林的,我的家。」說到最後,那雙異色瞳也漸漸變得暗沉。心想著『不妙』的屋久島趕緊改變話題。「對、對了,我們要去的洋風喫茶館,就在那前面喔!」「哪裡?」屋久島一指指向前面轉角處。「我們快進去吧!」「嗯。」

  由於屋久島事先預約了,兩人才能在人數爆滿的狀況下找到座位。不過,拿到菜單後鴉守並沒有馬上點,則是望了四周後以困惑的表情向隔桌對面的屋久島問道:「四周都是女性,而我和你都是男性而且是兩名,這樣不奇怪嗎?」對此,屋久島歪頭思考了一下。「唔——確實如果一個人來會不好意思啦,不過現在我們是兩個人一起就好多了吧?比起這種事,你先點想吃的吧。」「唔、嗯。」然而少年回頭卻以嚴肅的表情盯緊菜單且不發一語,這使得屋久島有點心慌。「怎、怎麼了嗎?都不喜歡?」「不是。」鴉守搖頭。他以似乎像是有些害臊又有些困惑的彆扭表情,將頭偏向一旁……「我,看不懂那些寫的是什麼。」

  「……欸?」屋久島一時反應不來,不過想了想就能明白。「啊……對喔,鴉守是鄉下人,可能不太懂片假名吧,而且你也說過沒吃過,大概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我怎麼沒想到呢。」對桌的少年在聽見『鄉下人』一詞時,皺起眉抿起唇。而屋久島並沒有及時發現:「那我就點一些,你吃吃看喜歡哪個吧……嗯?鴉守你怎麼了嗎?」鴉守當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等侍者點完單後才小聲地說出。「被說成鄉下人,不喜歡。」屋久島聞言後愣了幾秒才回神。「啊、說的也是,抱歉啊。不過,鴉守現在的反應真的就是鄉下人呢,如果以後不想再被叫鄉下人的話,你就努力適應帝都的生活吧?」稍微身子前傾地過去摸頭。
  隨後兩人吃了一些蛋糕、小餅乾,品嘗了西洋茶,也點了一些日式甜點作為比較。靜靜地吃著甜點的鴉守雖然沒有明顯表示,看起來卻像是非常喜歡,全部都吃完了。『不會蛀牙真好啊……』雖說不該這麼想,不過看著眼前的少年一個人吃掉各種甜點並且完全不感到膩或者牙痛,屋久島有點羨慕。又過一會兒,兩人消化完全部並且結帳後,再次上路。

  「你看,這是販賣稀有物的攤位,有很多奇妙的商品呢。例如這個小丑面具!戴上去我就成了模樣滑稽、表情誇張的丑角呢!」「嗯,真的很奇妙。」「你要不要也戴戴看~?」「不要。」「鴉守的話這個美人面或許會很適合呢~」「就說不要了……啊!」「哈哈,明明就很適合嘛。」「……快點還回去。」「這麼討厭?」「不是,總之,快點還回去。」「好吧~」去了珍物攤。

  「那是什麼?」「啊,那是今川燒呢!鯛魚型的麵皮裡包著紅豆餡,很好吃喔!要不要買一個來吃吃看?」「嗯,我開動了——嗚!」「燙到了嗎?來,喝個水冷卻一下。」「……呼,稍微不燙了。」「那要繼續吃嗎?」「是,我要吃完。」「好吃嗎?」「好吃。」「你喜歡就好。」買了今川燒。

  「那棟大洋館,是什麼?」「是鹿鳴館喔。常常有大人物或富家名流在那裡舉辦活動呢。」「屋久島也去過嗎?」「我嗎?嘛……算是吧,雖然我沒有很喜歡參加活動。怎麼,鴉守想去看看嗎?」「——我、不知道。」「下次有的話我就帶你去吧?」「也可以。」經過了鹿鳴館外頭。

  「為什麼這棟屋子前面人這麼多?」「嗯?喔喔,這是劇院呢。常常會有很精彩的戲碼可以看,不過要先買票才能進去呢。」「……」「想看戲?」「不知道。」「是想看吧?」「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嘛,好吧,那就下次有機會囉。」路過了劇院。

  「喔對了,這是文人雅士們的團體聚會館喔。那些人們會一起討論時事、或者作家們互相發表創作、女士們享受茶會,等等的。鴉守會有興趣嗎?」「……不。總覺得,有點可怕。」「嗯,其實我也是這麼想。去下一個地方吧!」「好。」路過了文化會館。

  「啊,那裡有麵店!我們去吃蕎麥麵吧!」「嗯、嗯?蕎麥麵?」「就是這個喔,和拉麵有點像、又不太像呢,我覺得啦。鴉守吃過拉麵嗎?」「沒有。」「好,那改天我帶你去吃!先把這個吃完吧。」「……唔嗯。」「怎麼樣?」「很好吃。」「是嗎,那就好!——嗯?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臉上、有麵條。」「啊真的、抱歉我馬上拿掉……等等,你偷笑了吧鴉守。」「唔、沒、沒有,才沒有。沒有啦、呼呼……」「果然偷笑了!」「你看錯了!」吃了蕎麥麵。

  就這樣,又經過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對鴉守來說很新奇的事物,鴉守不禁展露出的笑容,讓屋久島也很滿足。

  遠離了中高階級人士的文化及娛樂地帶,黃昏時兩人則是前往稍微邊境的河岸及一般百姓住宅區,此時的街道商店數量漸漸減少、也不像中心地帶那般繁華;此時屋久島發現,身旁的鴉守在此處顯得放鬆了很多。突然有點擔心鴉守是否玩得開心,於是問了。「那個啊,鴉守,今天我帶你去、讓你見到的那些地方、那些東西,你覺得有趣嗎?」得到的是——

  「很有趣喔!」這時刻,異色瞳少年的面頰上的神情,是目前為止沒見過的、發自內心的笑。即使只是揚起淺淺的弧度,卻使屋久島感到一陣眩暈,彷彿眼前的孩子看起來有種比往常更加純粹的美感;屋久島趕緊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衝動。應該只是因為夕陽照射的錯覺吧,他這麼說服自己。「怎麼了?」聽到呼喚,才靜下心回應。「沒什麼。走吧,也該回宿舍了。」「嗯!」屋久島忍不住又摸摸頭,而這次鴉守面向他、露出了微微一笑。

  而在通往學校宿舍的路上。「這麼說來,還沒問過呢,從學校畢業後鴉守想做什麼?」屋久島不經意一問,鴉守便收起了微笑,僵硬地回答:「進入十紋機關,成為厄除。」「十紋?厄除?」這些未曾聽聞的詞語令屋久島感到疑惑。而鴉守指向某個方位繼續說道。「街道還不熟,但是我知道是在那裡。家族所說的,除魔軍人。」低下眼。「我必須去那裡就職。」「……鴉守想去嗎?」「我必須去。」「也就是,其實不想去嗎?」「……」得好好幫助這孩子才行。雖然自己只是個沒有力量干涉對方家族作法的學生,但是有了哥哥的協力、應該還能再多做些什麼。



  然而卻突然其來地被這麼說了。
  「你,打算照顧周防院鴉守到什麼時候?」哥哥的話語,好刺耳。「即使他仍是個小孩,但是總會成長的。要是你一直這樣不放手,只會阻礙他。雖然看得出你是好心,不過已經做過頭了了吧;這些日子以來我觀察到的就是這樣。」這些話語,好刺耳。「我——我知道、但是那孩子是……」不知為何,接下來的話想不到該說什麼。「鴉守他、還不能……」「那是你的獨斷。你不管什麼事都太獨斷了,日比野。」找不到能夠反駁哥哥的說法。不對、不應該是這樣、這份決心,不該是會被這樣影響才對。雖然這麼想著,屋久島卻無法再說些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