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Paste.it

戀愛是靈魂的事。

--在教堂裡說著這句話親吻他們額頭的祖母,昨天晚上過世了。

 

×

 

好像有誰說過人逢婚喪喜慶的時候特別容易接到陌生親戚的電話,梅納.阿瑪多覺得這話現在貼在臉書上應該能得到不少的讚。

「--等等您說什麼…小孩子?欸?誰的?」
被這對話內容吸引視線的是前一秒還在桌子那邊商量葬禮流程的牧師和自家同居人的羅德奈特、還有窩在電話旁邊的英國短毛貓焦糖--當然吸引後者注目的應該是語調而不是內容--,他在察覺了這些一口氣聚集過來的視線後連忙壓低了聲音。
「呃、是的,不好意思,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欸?要把他帶過來嗎?不、不會,當然如果您不麻煩的話…可是法律手續這邊…好的,我明白了。」

最後梅納連半句再見都沒說就用力掛上電話。

確認好葬禮流程及下葬日期的牧師離開之後,羅德奈特馬上就走過來詢問剛剛電話的內容。
「好像是姑丈那邊的遠親還什麼的一個女人,」梅納皺了皺眉頭瞪著電話說:「不知從哪裡聽到奶奶的訃聞之後發現原來遠嫁蘇格蘭的姑姑還有親戚留在倫敦--也就是我,然後就想把姑姑的孫子帶到這裡來生活。」

「呃…等等等等,小梅納,這個情報量一口氣有點大--你有姑姑?姑姑的孫子?欸?所以輩分上來說那個孫子應該是…你的表姪?」
「我對今天這通電話的震驚程度大概也只少你一個姑姑,羅德。」
看見羅德奈特這個反應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的梅納站起來,繞過鐘錶店的櫃檯去廚房裡端出了茶具和點心,焦糖也從櫃檯上無聲跳了下來,然後跟在他們的腳邊往起居室的方向走,在梅納坐進沙發裡的同時跳上他的膝蓋。

「奶奶說姑姑以前好像被祖父斷絕往來了的樣子,跑到蘇格蘭去念書、然後早早結了婚就定居在那邊沒回來過。最後一次聽說她的消息是她的葬禮,我跟奶奶去參加的時候倒是有看過她的兒子。」梅納說,挑出餅乾上的燕麥碎片分給湊過來想討食的焦糖。
「嗯,也就是說,那個遠到不行的親戚想要把小孩從蘇格蘭送過來給我們養?他父母呢?」
「上禮拜出了車禍、」
梅納說著眨了一下眼睛,伸手過來要倒茶的羅德奈特一下子就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神的噴嚏這次也打得太大了』,然後補上這句刻意顯得俏皮的安慰。

煤紅色的青年跟著沒好氣地笑了。

 

×

 

黑色的人群,黑色的棺木。
天空晴朗得像騙人一樣,空氣裡有白百合濃郁的香味,身著黑衣的牧師在朗誦他聽不懂的禱詞,男人與女人羅列在羅列的石碑庭園之中。
有誰在哭泣,但他卻覺得那像是發生在好遠好遠的地方。
和那個自稱是爺爺的遠房親戚的女人走丟了,雖然是常發生的事、但在這樣陌生國家的墓園裡不免還是有些慌張起來。有記憶以來周圍的人就很難注意到他的存在,這下他連向大人搭個聲詢問都很困難。

「--啊、你,」

這個時候背後傳來了聲音,不可思議的嗓音,回過頭一看是個跟自己有著相似煤紅色頭髮的青年,那雙也同樣相似的夕陽色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讓他不禁想起了爸爸。

青年走了過來,沒有猶豫地,最後在他的面前蹲下。
他看見青年的眼角有紅紅的淚痕。

「你好,我的名字是梅納。」青年自我介紹道,他的身上也沾著百合花的味道:「你呢?」
「…詹姆斯。」他有些怯懦地答道,很少被陌生人搭話的狀況讓他感到緊張:「那、那個,我在找莫索羅里亞德女士…。」
「嗯,我聽她說了。沒事的,這種時候只要伸出手來就好了。」

青年朝他伸出了手,他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握住那個掌心。
「你看,這樣就不會再分開了。」抓著他的手的青年露出了微笑,那個笑容是溫暖的。
--這個人,笑起來的樣子跟爸爸有點像。

「大哥哥你…看得見我呢。」

因為我也是『鐘錶店的幽靈』嘛--青年邊說著邊揉了揉他的頭髮,他沒聽懂這句話是在說什麼。緊接著他們背後的教堂敲響了鐘聲,悠長的鐘聲響在這片藍得騙人的天空裡。

 

「小~梅納~!你在哪小梅…哇!」
從黑色的人群裡冒出的黑髮青年在即將經過他們旁邊時,被一手還牽著他的青年給扯住了褲腳,轉過頭來時像終於察覺他們的存在一樣打了招呼,隨即又在看到他的瞬間嚇了一大跳。
「你反應這麼大很失禮欸,羅德。」青年站起來說道。
「不,再怎麼說這也太像了吧!這是搭時光機從過去來的你嗎?哪有長這麼像的表叔姪!」
「因為是阿瑪多家的基因?」
「天佑女王,偉哉基因萬萬歲喔。」
先不說這個--黑髮青年打住了話題,先是蹲到他面前說著『所以他就是傳說中的詹姆斯囉』然後冷不防伸出了雙臂一把將他抱了起來,他在慌亂中連忙抓住青年的領子,聽見對方發出了有些許口音的笑聲:「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小詹應該也餓了吧?阿亞已經在酒吧等我們了,今天可要連奶奶的份一起吃飽才行喔梅納爾德!」
那雙孔雀石綠的眼睛亮閃閃地湊了過去,他看見煤紅色青年沒好氣地嘆息,好像想說什麼但最後只剩一句『別叫我梅納爾德』,夕陽色的眼眸裡有夕陽燃燒的柔軟溫度。

「那麼,以後就請多指教了,小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