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年的時間,伊蒂絲全心投入在劍術與近戰搏擊上,她跟著同樣放假待在家裡的霍伯特每天每天的鍛鍊,體力幾乎被提升到的全新的境界。
一年內,伊蒂絲仍然沒有任何魔法跡象出現。
她看著弟弟們接二連三地顯現、小失控、學習基本掌握,安迪甚至已經開始玩起霍伯特的飛天掃帚。伊蒂絲只是看著,然後自己提起練習用劍跑到前院的練習場,又是一次沒完沒了的練劍時間。
「伊蒂絲,妳又在咬手指了。」
坐在飯桌前的她一愣,抬頭看著手邊的母親,這才意識到她又做出了下意識的動作,趕緊放下手。「對不起。」
布蘭達緊皺眉頭,伊蒂絲的這個習慣從小就有,但是近期更是嚴本加厲。「別再咬了。」
伊蒂絲搓揉著自己的手指,點頭表示了解。
「晚餐時間別那麼嚴肅啊,開開心心吃飯!別忘了我們今天還要去奧格斯格舅舅家,吃飽了才有力氣出門玩耍!」霍伯特笑著說,用叉子叉起了一塊牛肉空拋,精准地掉落在伊蒂絲空著的盤子裡。
「哇啊!」男孩們興奮的大叫,吵著父親再來一次。
「沒問題,大家快把盤子裡的食物吃光光,爸爸的食物快遞來啦!」
「耶!」
「哎,我拒絕接收。」
餐桌上各種食物飛過桌面,男孩們的尖叫聲成了霍伯特最大的掌聲,伊蒂絲也笑著等待每個人的盤子被填滿的瞬間。「點心時間!小心奶油!」
最後,她的盤子並沒有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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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爾伯塔是相當親近親人的家族。通常到了暑假、寒假或者是重要節慶,家族聚會絕對開個兩三天。
那是交流,也是選擇下一代繼承家傳項鍊——安德烈之劍的活動。
在愛爾伯塔家族聚會中,各式競賽除了最主要的劍術比賽與交流外,就是已經開始學習魔法的孩子們的魔法決鬥友誼賽。在大人們的加油與注目下,贏得比賽、成為最後的優勝者總是整個聚會的高潮。
也是伊蒂絲最常感覺到肚子痛的時候。
但是好在,今天要去的不是另一個愛爾伯塔家。
「大家要跟好,不要被風吹走了!」霍伯特騎著雪白的飛馬,載著布蘭達大喊。
他們家一向出門不愛消影、呼嚕粉或者騎乘飛天掃帚,似乎姓愛爾伯塔的巫師都偏愛飛馬。除了男女主人其的那匹,所有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小馬,牠們和小主人們一樣都正在成長中。
在雲端上,騎著飛馬的巫師一向不用擔心被麻瓜撞見。
「為什麼舅舅不跟我們一起住在約克?」伊蒂絲後方的安迪開口,兩隻小腳好動的盪啊盪的,讓人不禁擔心會不會下一秒就被憤怒的飛馬甩到空中。
「⋯⋯因為,舅舅是德國人,他在柏林當藝術家。」伊蒂絲試著大聲回答,她一直不敢張開眼睛,甚至把臉埋在愛馬的短毛裡——太高了,要不是這匹小馬飛的穩當,伊蒂絲絕對不會上馬的。
「什麼是藝術?」安格斯好奇地問。
「媽媽也是德國人啊!」安迪大聲反駁。
「可是媽媽嫁給爸爸了,所以跟我們一起住在約克。」
飛在最後的亞德里恩小聲開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到⋯⋯」
「什麼是藝術!」安格斯的大聲詢問立刻蓋過兄長的疑問。
「你問舅舅就知道了,我們到了!準備降落!」霍伯特回應帶領著小支隊伍向下俯衝。
這是伊蒂絲最討厭的部分。這是如此的可怕,懼怕讓伊蒂絲的世界變得寂靜,她聽不見弟弟們的喧鬧聲,聽不見馬兒高昂的嘶叫——世界只剩下風的狂嚎,還有自己的喘息。
以及不斷在自己心底喃喃自語著的聲音。
快結束了。
不能害怕。
不能發抖。
⋯⋯好可怕。
有人撫摸她的頭頂,霍伯特對她一笑。「我抱妳下來。」說完,伸手就將她從飛馬背上抱下來。「不要害怕,莫德雷德是妳的坐騎,牠不會讓妳受到傷害的。」
純黑的飛馬像是聽得懂他的話似的,用臉推推主人的臉頰,然後輕啃她的頭髮,嚎叫。「我知道你不會讓我掉下去。」伊蒂絲摸摸牠的頭頂,苦笑。「⋯⋯以後就不會怕了,一定不會。」
「這才是我勇敢的伊蒂絲!」
牠們將飛馬安置在舅舅家的前院,由布蘭達施下幻行咒。
霍伯特帶著孩子們走進大門,裡頭出現的是一位高大、有一頭亂糟糟銀髮的男人,似乎已經恭候已久。「歡迎你們,愛爾伯塔一家。」他張大雙臂,銀髮參雜了不少木屑、灰塵,奧格斯格・愛德萊德一把把孩子們湧入懷裡,完全不顧力於掙扎的亞德里恩和安迪。「男孩們都長大了,女孩也更美了。」
「喔,不要!」安迪大喊,但是和手足們擠成一團實在讓他沒空反抗舅舅的擁抱。
伊蒂絲忍耐著全身被擠壓的不適感,硬是露出微笑。「舅舅。」
「停,不要抱了,要死掉了!」安格斯吐出舌頭,直接癱軟身子決定放棄掙扎。
「不能呼吸了⋯⋯啊⋯⋯」亞德里恩更直接發出難受的呻吟。
以一位沒有在鍛鍊身子的巫師來說,奧格斯格算是非常強壯的,身材甚至比霍伯特更加高大、——伊蒂絲甚至曾經把他當成巨人看待。
「請你放過我的丈夫吧,奧格斯格。」布蘭達輕聲說,只是蜻蜓點水的和奧格斯格擁抱。「騎士可珍惜自己的雙手了。」
「作為巫師,我也相當珍惜自己的兩位好夥伴!」霍伯特做出認真的臉。
「我懂,作為男人也是。」奧格斯格一如往常的嚴肅。
「在孩子面前別開這種玩笑。」布蘭達搖頭歎氣。
奧格斯格低聲笑了幾聲,聲音卻讓伊蒂絲覺得更像是咳嗽聲。「你們上樓去吧,那裡有巴奈特的工作室,樓上的藝術品比較沒有那麼危險。」
「什麼是藝術?」安格斯又問。
「好問題,孩子!答案你會知道的,去玩吧!」說完,就把他們全推上樓。
不同於一摟與前院的擺設,從上樓梯開始的立體裝飾就換成了平面畫,色彩也更加單調,變成了黑與白的世界。這裡有非常寫實的風景畫,也有柔美的肖像畫,甚至也有詭異、令人發毛的畫面——伊蒂絲覺得,那幅畫裡面的人在看自己。
那是用一種,質疑的眼神。
伊蒂絲加快腳步。
「咳、咳咳⋯⋯」亞德里恩突然開始咳嗽,難受得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啊,是伊蒂絲和小鬼們啊。」樓上傳來慵懶的聲音,同時其中一扇原本緊閉的門被打開了。銀髮的巴奈特在裡頭熄掉香菸,探頭望著那群停在樓梯間的孩子們。「還是怕煙味啊,亞德里恩。」他晃晃手中的魔杖,語帶睡意的說。
「巴奈特!」伊蒂絲帶頭深深一鞠躬,雖然想上前和小時候一樣擁抱作為打招呼,但是對方身上的煙味實在讓她退縮。
倒是安格斯,他是唯一毫不猶豫的就和巴奈特擁抱的人。
「今天也太熱鬧了,不止帕尼來訪,你們也來啦。」
聞言,男孩們頓時紛紛露出各自難看的表情。「帕尼?」
亞德里恩甚至露出害怕的神情,緊抱著伊蒂絲的手臂,好像這樣就可以從此消失不見。
**
帕尼阿瑟堤.瓦列里.德羅茲多夫,來自奧格斯格的妻子——蘇妃的家族的少年,就讀於德姆蘭。伊蒂絲並不常見到他,只記得那個表親對自己的弟弟並不是太親切,上次見面的時候他還稱呼弟弟們為「妹妹」。
所以男孩們對他的印象實在不是很好。
現在,巴奈特的工作室是一分為二的狀態,一邊是愛爾伯塔家的孩子們,另一邊則是帕尼阿瑟堤,坐在兩者之間的則是埋頭工作中的巴奈特。
男孩們全面戒備中。「⋯⋯好久不見,帕尼。」伊蒂絲率先開口,和往常一樣鞠躬表示問候。
「你好,伊蒂絲。」帕尼點頭說,然後又探頭對著男孩們微笑。「好久不見,女孩們。」
伊蒂絲背後的弟弟們忽然騷動起來——主要動亂者當然是安迪,他抓著姊姊的外套,「他又說我是女生!」
「不要講話,他還在看!」安格斯嘶聲說,更是直接把臉整個躲到伊蒂絲的身後,整著佔去了亞德里恩本來的位置,害得他只好抱著伊蒂絲的手臂,不敢往前看。
她盡可能的露出微笑。「那個⋯⋯我弟弟還小,請不要開這種玩笑⋯⋯」然後試著眼前挪動一點,暗自使力的想要把弟弟們也一起往前拖。「我們是來拜訪舅舅還有巴奈特表哥的,帕尼你怎麼會來這裡呢?」
「一定是被趕出來了⋯⋯唔!」安迪小聲嘟囔,卻立刻被姊姊還有兄弟摀住嘴巴。
「我更驚訝你母親沒把你的嘴縫起來,小女孩。」帕尼眯眼回答,見安迪被伊蒂絲拉到後面,又恢復了原來的神情。「我放假來這裡休息幾天,巴奈特也說需要聽取建議。」
「所以⋯⋯你是來,放鬆和幫巴奈特的?」伊蒂絲有點驚訝的回答,這大概是她知道帕尼做過最不讓人畏懼的事情了。
「驚訝嗎?」
「⋯⋯有一點點⋯⋯」其實是很多。伊蒂絲轉頭看正安靜畫畫的巴奈特,他正拿著炭筆在畫紙上豪邁作畫,雙手髒兮兮的,臉上也有不少的碳粉,某個層面上來說,他的臉也算是一種藝術吧。「我們在這裡會打擾你們嗎?」
巴奈特沒有多回頭。「沒事,你們可以隨便看。也許我等一下會想畫你們⋯⋯噢,我一定要畫,你們有帶劍來嗎?」說話的同時,他用乾淨的左手揮舞著魔杖,更多炭筆、乾抹布開始在畫紙上動工。
「嗯⋯⋯我們沒有帶,帶著劍上馬很不方便。」伊蒂絲小聲回答,睜大眼睛盯著受魔法控制的物品。
「好吧,沒關係。我們等一下隨便拿個東西充當,然後妳再跟我描述劍的外形。我要最詳細的。妳去那邊坐著,我等下要看看該怎麼畫。」巴奈特魔杖一揮,在凌亂的畫具中整理出了一個小空間,又喚來幾顆枕頭。「男孩們坐一起,我要看整體。」然後又是另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空間。
第一個撲進枕頭裡的是安格斯,最愛柔軟寢具的他已經一整天沒有躺下了,好像覺得渾身不對勁。「你在做藝術嗎?」他一面調整舒服的姿勢,一面問。
「對,我的藝術。」
「可是你只是在畫畫。」安迪時也不甘示弱,飛撲到安格斯的身旁,整個打亂了他的動作,雙胞胎頓時混淆了彼此。「而且只有黑色、灰色和白色!」
「那就要看你怎麼認定藝術了。反正,這就是我的藝術。」巴奈特耐心回答,又揮動,招來更多枕頭。「現在,暫時不要別和我說話。亞德里恩,去男生那邊。」
被抓包的亞德里恩只好低著頭,從伊蒂絲的身旁慢慢爬回兄弟那邊,然後迎接雙胞胎的飛枕攻擊。
伊蒂絲安靜的坐著,目不轉睛的盯著巴奈特手中的魔杖。
那看起來是那麼的簡單,只是揮兩下,東西都依他的意願來去自如。畫畫、拿筆、像男孩們丟枕頭表示安靜點,都在眨眼間就完成,方便又熟練的。
如果自己的手中也有魔杖,會那麼簡單嗎?
要怎麼做才可以先拿到自己的魔杖?
問題又回到原點了,伊蒂絲還不是女巫——甚至她深深懷疑自己究竟會不會使用魔法。伊蒂絲不會和弟弟們一樣,突然失控就讓某些東西漂浮或爆炸,也不會跨上魔法掃帚就飛起來,更沒有機會學習該如何控制。
人家說,魔杖會自己選則巫師或女巫作為主人。
它們才不會選則爆竹。
「巴奈德都把白色的地方弄成黑色的耶!」
「因為白色很醜啊。」
「姊姊和舅舅的頭髮也是白色的⋯⋯」
伊蒂絲決定轉而去注意弟弟們,而不去想像那個令人沮喪、害怕的假設。
「那不一樣,」安迪的聲音壓得很低,坐在男孩們的中間好像在說悄悄話。「姊姊的看起來亮亮的,可是有些人的白色很奇怪,看起來像生病了。」
安迪在說誰?伊蒂絲忍不住豎起耳朵,在她的記憶中沒有見過太多像自己一樣是銀白髮的人,這讓伊蒂絲好奇地想知道安迪說的是誰。
她那正在竊笑的弟弟更靠近自己的手足。「上次帕尼他們來我們家的時候,我有看到!那個白白的女生,看起來病懨懨的,超奇怪!」
伊蒂絲皺起眉,對於這位病懨懨的女生她並沒有印象——更正確來說,帕尼家的人她都沒有印象,他們並不常與愛爾伯塔家互動,最多最多也只有蘇妃舅媽還有帕尼兩個人稍微親一點。
安迪繼續說。「而且還說要喝魔藥,那個姊姊一定生病了⋯⋯」
「她是病了沒錯,因為生病,她不能曬太陽,所以才要喝魔藥。」帕尼開口,皮肉不笑的模樣比剛才笑嘻嘻的樣子更有威嚇感,但他很快的就把臉別到一旁,看起來頗不悅。
男孩那裡安靜了整整幾秒鐘,他們互相看著彼此,亞德里恩和安格斯明顯沒了興趣,紛紛想離開這個八卦小圈圈,但是安迪卻拉住他們兩個,用更小的音量吸引他們回來。「哎哎,回來啊!」他的語調裡充滿了好奇與興致,偷偷笑著的模樣就是幹了壞事還得意洋洋的樣子。
伊蒂絲發誓,那絕對是在不準吃點心的時候還偷跑去廚房,成功拿到蛋糕的表情。「安迪⋯⋯」
安迪看著兩個兄弟,勾著他們的肩膀將圈圈縮得更牢固。「那個姊姊看起來也很膽小!一點點聲音就和小老鼠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拉開窗簾的時候她還嚇了一大跳,啊的叫了一聲!哈哈哈!」
「你覺得讓人嚇一跳很有趣是吧?」伊蒂絲的大腦中的警鈴頓時想起,她看著帕尼站起身來,原本皮肉不笑的帕尼這時候卻笑的,站起身。「真巧啊,我也是——」
「帕尼。」巴奈特轉身想拉住他,但那位巫師卻甩開他的手、拿起魔杖。
還未回過神的安迪還在恍惚中,突然之間離開了柔軟的枕頭、地面,安格斯和亞德里恩想伸手捉住他,但是漂浮的速度太快,讓他們反應不及。「啊!放開我!」他尖叫,奮力掙扎四肢。
「帕尼,住手。」畫家巫師終於起身,卻似乎因為害怕傷到安迪而不敢貿然動手。
「安迪!」伊蒂絲尖叫,跳起來試著要抓住弟弟的手,但是安迪越飄越高,而且筆直的往窗戶的方向前進。「帕尼,放他下來!安迪!」
「讓我們看看你有沒有成為優秀巫師的潛力吧,小女孩。」窗戶被打開了,大聲哭喊的安迪還在無用的掙扎,帕尼卻一點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伊蒂絲!」安迪的哭聲讓她害怕,伊蒂絲從沒見過安迪哭——她該怎麼做?她可以怎麼做?伊蒂絲小小的腦袋呈現空白,著急的不知所措,只能轉身衝到帕尼面前,拉著他的衣服請求他把安迪放下來。
對方沒有回應的意思。
安迪又往外飛出去了一點。
「拜託、拜託放他下來——帕尼!拜託!他不會再說了!」伊蒂絲大喊,忍著眼淚還有發抖,眼看著平常不聽話又愛闖禍的弟弟終於離開這個房間。「安迪——」
這一瞬間,既緩慢又迅速。
伊蒂絲看見自己的手,伸向不斷向自己求救的安迪。她想抓住他,想把他抱緊、不讓安迪離開這裡。
但是好遠,她抓不到。
如果可以抓住就好了,如果可以碰處到就好了。
伊蒂絲是這麼想。
如果,有力量保護他就好了。
有什麼從她的指尖流出,看不見,卻溫暖無比,急促的就像在呼應伊蒂絲想拯救弟弟的心。
巴奈特工作室的畫動了起來,像是受到召喚的紙張飛向男孩,包裹住他身體、像是用巨大的雙手捧著安迪,穩穩的,捧著他。
「安迪!」無聲的世界被開門聲粉碎,伊蒂絲看著父親、母親與舅舅衝進房裡,拿著各自的魔杖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們的速度太快了,她還呆愣著,保持原來的動作。
直到安迪被巴奈特抱回房裡,他哇哇大哭的聲音才讓伊蒂絲回過神。剛才的恐懼一瞬間又衝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差點失去弟弟,這份懼怕讓伊蒂絲沖過去抱緊安迪,把頭靠在弟弟的額頭上大哭。
巴奈特把亞德里恩和安格斯也帶到他們身邊,兩個臉色慘白的男孩也站在兄弟身旁抽泣。「沒事了,安迪很安全。」巴奈特試著安慰他們。
「剛才怎麼了?我只聽到安迪和伊蒂絲的尖叫。」布蘭達抱著大哭的孩子,抬頭詢問。
「這個⋯⋯剛才,安迪說了些關於帕尼的妹妹的事情,讓他生氣了,然後他就讓安迪飄到窗外。」巴奈德誠實回答,有點心虛的樣子和帕尼毫無愧疚的樣子看來形成對比。
伊蒂絲忽然用力的抹掉眼淚,抓起弟弟的手腕。「過來。」她用一種不容反抗的語氣說,拉著安迪就往帕尼的方向走去。
「我不要!」安迪大叫,轉身想抽回手,卻被伊蒂絲抓得異常牢靠。「我不要過去!我不要!他想把我丟下去!不要!」他大哭著,用手推挪著她的手掌想要掙脫。
但是伊蒂絲不打算妥協,她用雙手拉著安迪。伊蒂絲的力氣一向比弟弟們都還要來的大,她拖動安迪的身體往前進。「和帕尼道歉!」
「我不要!」安迪猛搖頭,就是不肯往前踏一步。
「你要!」伊蒂絲壓過他的拒絕,一把把弟弟推向那個剛才對他下咒的人。「別人欺負你我也會打他!我會拿劍攻擊他!我會讓他以後再也不敢那樣!誰都不許欺負我的弟弟!」她用左手做出練習中劈砍的動作,但是卻比決鬥時還要猛烈、毫不猶豫。
安迪緊皺著眉頭,一刻也沒有停過的淚水像是被打開了開關似的關不上。
她更加用力的推安迪,「你被處罰是你活該!快點道歉!」
「⋯⋯唔嗚、對⋯⋯對不起⋯⋯唔嗯——」男孩終於面對帕尼大聲的哭泣道歉,不斷唸著對不起,直到含糊不清仍然繼續。
「對不起,帕尼。」伊蒂絲也跟著低頭抱歉。
面對安迪的道歉,帕尼只是有點驚訝的眨眼,又看看站在他身後的伊蒂絲,終於點頭。「算了,但是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止這樣。」
「謝謝你。」伊蒂絲感激的點頭,這才拉著安迪回到父母的身旁。
「那個問題解決了,但是那個是誰做的?」霍伯特望著窗外,那個接住安迪的物體仍然存在著,畫紙一張也沒有剝落下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溫溫熱熱的。
感覺比平時,還要更有活力。「⋯⋯應該是我。」
伊蒂絲終於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