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Paste.it

  亞瑟的腳底下有隻貓頭鷹,睜著大眼可憐兮兮的像是在求救。「喵。」

 

  被窩裡的人只是翻身,沒有多加理會。

 

  貓頭鷹開始劇烈的掙扎,但是才動動翅膀就被上頭的霸王揮了記貓拳。「喵。」

 

  小主人仍然在睡覺。

 

  亞瑟低下頭,輕咬住那隻貓頭鷹的翅膀不讓牠亂飛。白貓輕巧地跳下窗台,來到主人熟睡的床上,鬆口一扔,任由貓頭鷹掉落在主人臉上。

 

  「嗚!」

 

  「嗯⋯⋯走開,亞瑟。」女孩試圖推開臉上的貓頭鷹,原以為是自家白貓卻發現觸感不對,然後驚覺叫聲也不對。「亞瑟⋯⋯貓頭鷹?」她揉揉眼睛,看看被自己捧在手裡的貓頭鷹,又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白貓亞瑟。

 

  小主人張口打了大大的呵欠,揉揉眼睛感覺還沒睡醒。「亞瑟⋯⋯都說了不可以隨便抓動物回家⋯⋯哈啊——牠們,牠們只是路過,想要回家⋯⋯」說著說著,又低下頭。

 

  「喵。」亞瑟猛然一頭撞上她的臉,用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主人的鼻子。

 

  「好啦、好啦!我醒了。」她拉開寵物的尾巴說,重新看著那隻被亞瑟征服的貓頭鷹。「⋯⋯信?」

 

  「嗚。」貓頭鷹發出叫聲,可愛的伸出腳想要把腳上的信交給女孩。

 

  女孩取下信後,她看見亞瑟又朝自己走過來。

 

  白貓又叼起可憐的貓頭鷹,走像窗邊,毫不猶豫的丟下樓。

 

  「亞瑟——」她大聲尖叫,丟下信件,立刻衝到窗邊。索性貓頭鷹熟練的振翅逃亡,女孩大大地鬆了口氣。

 

  亞瑟則翹著尾巴,轉身回到房裡。

 

 

 

**

 

 

 

  愛爾伯塔家族一直有別於其他純血巫師家族。他們秉持著的是源自麻瓜的騎士精神,因為在先祖時期受到麻瓜騎士的恩惠才得以延續至今,每一個新誕生的孩子都已祖先受教過的騎士精神作為教育。

 

  換而言之,他們是巫師,內心的信仰卻來自麻瓜。

 

  「勝利者——伊蒂絲・愛爾伯塔。」女主人高聲宣布。站在她右邊的女孩立刻站直身子,向她以及面前的對手鞠躬。「伊蒂絲,告訴安迪,他哪裡做錯了?」

 

  伊蒂絲將練習用劍拿在左手,挺直腰桿的樣子幾乎看不到她拼命隱藏的雜亂呼吸。「在對決中,應該把注意力放在對手的身上。觀察她的腳步、手的姿勢還有身體的架勢,不可以因為對方的性別或者外貌掉以輕心。」她看著安迪低頭,用木劍的刀尖在地上畫圖的模樣忍不住挑眉,「我們也不可以玩劍,每位騎士都應該要尊重它。」

 

  「這只是把木劍!」弟弟安迪大聲向自己的姊姊抗議,決鬥場外的兄弟們有人出聲同意。

 

  「那也是劍,沒有它你不能和我決鬥。」伊蒂絲皺眉說。

 

  「我當然可以!」安迪嘶聲,用力地跺腳。他的惱怒扭曲了他的五官,使勁地瞪著自己的姊姊。

 

  伊蒂絲也不打算退讓,她這從不認真學習的弟弟應該要好好聽人說話。「決鬥不是打架⋯⋯」離開地面的恐懼打斷了她的話,伊蒂絲只感覺到自己的腰帶好像被人從上方提起,隱形的手把她越拉越高,她看見自己的四肢離地面越來越遠,只能害怕的尖叫。「安迪!」她大聲哭喊,卻一點也不敢用力掙扎。

 

  安迪立刻被她的哭聲拉回神,但失控的魔法已經造成了,他手足無措的丟下練習劍。「不是我!不是我!」

 

  「姊姊!」場外的兄弟紛紛尖叫,但是尚未受過魔法訓練的他們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退後。」母親抽出魔杖,立刻讓伊蒂絲平安回到她的懷裡,讓女兒靠著自己嚎啕大哭。「訓練結束,全部換好衣服去吃飯。比莫,把伊蒂絲送回房間。」

 

  家庭小精靈比莫迅速現身,恭敬地鞠躬,攙扶著依舊害怕的伊蒂絲消影回到房裡。「小姐別哭了,沒事了,夫人會處理好的。比莫會給小姐拿來甜點,也會請夫人讓小姐在房裡吃早餐。」說完,他又回到廚房去繼續他的早餐準備工作。

 

  伊蒂絲坐在床沿,她抹掉臉上的眼淚。雖然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身體的顫抖卻依舊。那種被吊在空中的無力感讓伊蒂絲感到害怕——她沒辦法反抗這種力量,自從弟弟們相繼發覺了他們的天賦,伊蒂絲就必須做好隨時面對這些的準備。

 

  但是她仍沒有反抗的能力。伊蒂絲不能讓玻璃或花瓶碎裂,她沒辦法讓物體漂浮或者改變任何事情——十一年以來,伊蒂絲從未表現過自己的魔法天賦。

 

  她天天期盼,等著奇蹟發生。

 

  但卻什麼都沒有。

 

  伊蒂絲翻身拿起放在床頭上的信件,上面的收件人寫的自己的名字,寄件人的名字她卻看也沒看過——但是,信件的內容她知道,那是來自霍格華玆的入學通知書。

 

  什麼都不會的自己,去了訓練學校有任何用處嗎?

 

  伊蒂絲把臉埋進雙掌中,試圖讓顫抖停下。

 

  「姊姊⋯⋯」房門被推開了,探頭進來的是兩個弟弟:長子亞德里恩和弟弟安格斯。他們小心翼翼地露出眼睛,好像在觀察他們的姊姊似的。「姊姊,安迪不是故意的。妳會原諒他嗎?」安格斯嘟囔,他從沒見過伊蒂絲嚎啕大哭的模樣,顯然被嚇壞了。

 

  伊蒂絲只是點點頭,同時快速的把入學通知書塞進被單下。

 

  「我們拿午餐還有點心過來了。」亞德里恩推開門,讓伊蒂絲看見他們手裡的托盤,還有腳邊也拿著地三份五餐的比莫。「媽媽說,我們可以和姊姊一起吃午餐。」

 

  「可以嗎?」安格斯小聲問。

 

  「可以。」她挪動位置,讓弟弟們坐在自己的身旁。「謝謝。」伊蒂絲接過比莫拿來的午餐,試著微笑說。

 

  比莫回應了一張大大的笑臉,這讓她的心情稍微平撫了一點。

 

  但也只是比較。

 

  坐在弟弟們之間,伊蒂絲忍不住想起那種無力感。

 

  生為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長女,站在高處作為典範,引導弟妹們一向是她的責任。伊蒂絲過去不斷的努力,她試著學好父母教導的劍術,努力的做好一切的禮儀規範。

 

  然而一切的努力卻都在魔法這一塊功虧一簣。

 

  她低頭沈默的吃著自己的午餐。

 

 

 

**

 

 

 

  男人隨著家庭小精靈默默消影來到愛爾伯塔莊園。他脫掉破舊又骯髒的斗篷,踢開沾滿泥濘的靴子,光著腳踏進客廳。「謝了,默默,你去忙吧。」沈默的家庭小精靈立刻點頭,一溜煙的就消失了身影。「布蘭達,跟我說伊蒂絲怎麼樣了。她受傷了嗎?」

 

  「她沒有受傷,只是嚇壞了。從你失手讓她從半空中掉下來之後,我從沒見過她哭得那麼大聲。」正在看書的布蘭達抬眼回應,隨即放下書籍,挑眉。「但如果每次女兒出小事你就請假回來一次,我們家很快就不會有經濟來源了,霍伯特。」

 

  「拜託別在伊蒂絲面前提起我失手那件事,她到現在還怕高!」霍伯特無奈的扶額,他那時後還真沒想到自己用咒語和還是嬰兒的伊蒂絲玩耍的時候會失手。「她好不容易肯讓我抱了啊⋯⋯」

 

  「女兒癡。」

 

  「對,我是。告訴我,她怎麼會被嚇到了?我女兒可是最勇敢的女孩!」霍伯特哀求的說。

 

  「安迪鬧脾氣,魔法失控就把她舉到空中了。」布蘭達簡潔明瞭的回應,看著丈夫捲起袖子一副要體訓兒子的模樣,她又開口。「我已經處罰他了,抄寫騎士守則兩百遍。」

 

  「哎?吾妻,妳不會覺得,太狠了嗎⋯⋯」

 

  「一點也不。」

 

  看著妻子默默翻書的樣子,霍伯特也不好意思繼續捲著袖子,找兒子算帳去。只好摸摸頭,指著樓梯的方向。「那⋯⋯我上樓去看看伊蒂絲?」

 

  布蘭達再次挑眉看著自家丈夫,歎氣。「先去洗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伊蒂絲已經睡了,亞瑟也在裏面,動作輕點。」

 

  「沒問題!」男人迅速地轉身衝進浴室,連換洗衣物都沒拿,裡頭就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女主人只是嘆口氣。「默默,幫霍伯特準備衣服。」

 

  「好的,夫人。」

 

 

 

 

 

  霍伯特躡手躡腳地打開女兒的房門,黑暗中突然現身的兩點光點直勾勾地盯著他。男人對房裡的白貓做了安靜的表情,正躺在伊蒂絲身旁的亞瑟卻一點也沒有鬆懈。

 

  熟睡的伊蒂絲正背對著門口。她用被子緊緊的裹著身體,縮著身子的模樣就像毛毛蟲。

 

  看起來是那麼小,那麼脆弱。

 

  霍伯特摸黑來到女兒的床邊,小心翼翼的彎腰,撫摸她的臉頰。「伊蒂絲?還醒著嗎⋯⋯伊蒂絲!」他驚恐地喊著女兒的名字,發現她正在發抖,小小的臉緊皺成一團,臉色發白。「妳怎麼了?伊蒂絲、伊蒂絲!」霍伯特將伊蒂絲翻過來,面對自己。

 

  伊蒂絲這才將眼睛眯成一線,她緊抱著肚子,搖頭。

 

  「很痛嗎?妳再忍耐一下,我讓媽媽過來。」霍伯特讓伊蒂絲平躺在床,正想替她拉上棉被卻被動手阻止。

 

  伊蒂絲用力的搖頭,好像想要把疼痛甩出腦袋一樣。「⋯⋯今天有,貓頭鷹。」說完,把手伸進枕頭底下,抽出那封白天收到的入學通知。

 

  霍伯特接過信件,他遲疑的望著通知書和女兒。伊蒂絲用力的想坐起身,像平常一樣端正的坐在床上,他阻止了她。「這個爸爸會處理。妳先躺下,等一下媽媽會過來幫妳看看,好不好?」見女兒點點頭,霍伯特對她微笑。

 

  他親吻伊蒂絲的額頭後,迅速離開她的房間。

 

  伊蒂絲一向害怕無法達到人們對她的期望。霍伯特很清楚,他的女兒認真、勤奮,她把所有自己還有布蘭達授與的技術還有知識理解透徹——因為這是,生為家族長女所背負的期望。

 

  家族希望她劍術精湛。

 

  家族希望她精通魔法。

 

  家族希望她作為這個世代的榜樣。

 

  被壓在血脈以及父母之下,伊蒂絲總是抬頭仰望著許多事,卻忘了要回頭看看自己。

 

  她害怕,害怕太過根深蒂固。

 

  霍伯特轉進入書房,拿起羽毛筆在空白的羊皮紙上開始書寫。

 

 

**

 

 

  伊蒂絲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母親不允許她下床,也不允許任何練劍活動——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通常只出現在體弱多病的亞德里恩身上。

 

  她忍不住想,自己生病了嗎?兩天前在房裡盯著入學通知書,伊蒂絲正在思考入學後的事情,然後就這麼突然的感覺到肚子一陣絞痛。

 

  但她還在思考。

 

  萬一自己魔法學不好呢?伊蒂絲聽過長輩們形容年輕時學習的故事,有些魔法相當困難,甚至連傑出的大人們都失敗了幾次。

 

  如果學不好,要怎麼辦?

 

  如果跟不上教授的進度,又該怎麼辦?

 

  如果是學校搞錯了,自己真的是爆竹怎麼辦?

 

  她的肚子痛的就像是一條抹布被狠狠的扭轉,只能緊咬著牙等待痛苦消退。她知道這會退,以前也有過,只要等待,安靜、耐心、忍耐⋯⋯

 

  但這次卻不一樣,伊蒂絲痛了整整痛了幾個小時,直到母親給她喝了藥水才能稍微入睡。

 

  第二天起來,她就失去了下床的資格,然後第三天也是。

 

  「伊蒂絲,我進來了。」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隨後是開門聲,霍伯特的褐髮立刻探入房內。

 

  「爸爸,早安。」伊蒂絲開口,現在肚子已經不痛了,她已經開始想要回到平常的劍術對練中。「我的病很嚴重嗎?」

 

  只見霍伯特微笑,摸摸伊蒂絲的頭頂,然後坐在床沿。「一點點,妳今天可以下床了,但是爸爸要和妳講一點事。」

 

  她立刻坐起身子,以端正的坐姿回應父親認真的語氣。

 

  「今年妳不能去上學了,因為妳生病了。」霍伯特說,看著伊蒂絲難過的低下頭,伸手將她擁入懷裡,用力地搓揉那頭白髮。「所以爸爸決定休息一年,在家陪妳、媽媽還有弟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