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交鋒，如同舞蹈、又似交織。

 

　　女孩跨出腳步，透過手套緊握著劍，左手向前突刺。她的劍被眼前的人以劍身抵擋，對方的個頭比他矮了不少，一個側身就拉開彼此距離。

 

　　她展開追擊，在對方尚未回神，劍端抵達眉心。

 

　　「伊蒂絲（Edith）獲勝。」婦人的嗓音迴盪在整個空間，她挺著大肚子，身著長裙，面容嚴肅而不帶笑容。「一如往常。妳的突刺有所進步。」

 

　　「謝謝，媽媽。」伊蒂絲仍然緊握著手中的練習用劍，忍著喘氣的衝動回答。她看著氣喘吁吁的弟弟，那可憐的男孩連輕劍都拿不穩了。

 

　　婦人轉向四肢發軟的男孩。「亞德里恩（Adrian），你沒有使勁出力，就算只是練習也不能放鬆。看看你姊姊，好好學習。站好！伊蒂絲，把他扶正。」

 

　　「好⋯⋯好的，媽媽。」亞德里恩在伊蒂絲的幫助下站穩身子，疲憊讓他看起來更加嬌小。

 

　　而且熾熱。伊蒂絲抱緊弟弟的身體，這才發現他臉上那抹異樣的紅，一陣恐懼竄上她的喉嚨。「媽媽，亞德里恩發燒了！」她聽見亞德里恩的呻吟。

 

　　放在窗邊的花瓶毫無預警的炸裂開，嚇得伊蒂絲發出一聲尖叫。「媽媽！比莫（Beemo）！」

 

　　「比莫，把藥拿來！」懷孕的婦人大喊，帶著行動不方便的身體來兒女的身邊。那隻原本不知道在哪里打掃的家庭小精靈迅速現身，手裡拿著藥瓶與湯匙。「快給他吃完藥，然後讓他上床睡覺。」

 

　　「是的，夫人。」比莫謙卑低頭，趕緊把藥送入亞德里恩的嘴裡。可怕的意外再也沒有出現，但是伊蒂絲依舊害怕得發抖。「少爺會沒事的，小姐。比莫會照顧她，讓他好起來，然後明天少爺就可以和小姐一起迎接老爺了。」他輕聲地對女孩說。

 

　　伊蒂絲含著眼淚點頭，看著比莫抱起弟弟小小的身體，消影離開這個房間。

 

 

 

＊＊

 

 

 

　　伊蒂絲趴在亞德里恩的床邊，咬著手指。在家庭小精靈的細心照顧下，到了深夜他已經恢復了不少。她確認過，弟弟沒有再繼續發燒，也沒有哭，只是沉沉著睡著了。

 

　　「⋯⋯姐姐⋯⋯」細小的聲音從男孩的嘴裡發出來，亞德里恩張開眼睛。

 

　　「嗯？」伊蒂絲轉頭看著他的臉，剛才才哭過的雙眼頓時眯起來，大大的笑容讓亞德里恩以為那是平常的笑容。「想喝水嗎？」她起身，將放在床頭的杯水拿到弟弟面前。

 

　　亞德里恩在床上坐起身，接過伊蒂絲手中的杯子。「姐姐今天也好厲害。」

 

　　「我比你大，所以比較厲害。」她得意洋洋的回應。

 

　　「嗯！姐姐是最厲害的，姐姐最棒了！」

 

　　伊蒂絲笑著捏捏弟弟的臉，親穩他的額頭。「快點睡覺吧，明天我們要一起迎接爸爸回家。會有蛋糕還有禮物喔！」

 

　　「禮物！你覺得爸爸會送我新的故事書嗎？」

 

　　「明天才會知道喔。我去跟比莫說你沒事了，晚安。」

 

　　「姐姐晚安。」

 

　　她又一次親吻亞德里恩的額頭，看著他平躺下來直到呼吸變得平穩才靜悄悄的離開。伊蒂絲門的另一邊蹲下身子，抱緊自己的雙手。

 

　　因為長時間握著劍與母親還有弟弟對練，伊蒂絲手上長出了水泡。她痛得不敢出聲，咬著自己的手指慢慢移動，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伊蒂絲在房間裡呼喊比莫。片刻後，善良的小精靈帶著藥出現在她的面前。「比莫在這裡，小姐。」他幫女孩在手掌滴上藥水，在幾秒鐘的疼痛之中，手掌恢復到了原來柔軟而細嫩的樣子。「小姐好了，不痛了。」比莫露出大大的微笑。

 

　　她也以開心的笑容作為回應。「比莫⋯⋯今天，那個是弟弟的⋯⋯跡象嗎？他也可以用魔法？為什麼？」

 

　　比莫垂下耳朵的樣子讓伊蒂絲感到困惑，他的大眼睛不斷的變換位置，最後盯著地版在也不看她的眼睛。「魔法大多數是遺傳的，小姐。老爺和夫人都是傑出的巫師巫女，他們的父親還有母親也是。少爺也會成長成巫師。」

 

　　「我知道，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讓花瓶爆炸過。」伊蒂絲睜著大眼。「我什麼時候會？」

 

　　「會什麼？」

 

　　「會魔法，我要當弟弟的好榜樣，這樣子他才知道要怎麼練習。」她理所當然的說。「告訴我，我什麼時後才會有？什麼時後才可以學魔法？」

 

　　家庭小精靈難過的抬頭看著他的小姐，搓柔手指又緊拗著嘴唇。「⋯⋯比莫真的不知道，小姐⋯⋯小姐應該，早就要出現了，可是沒有⋯⋯比莫聽到⋯⋯聽到⋯⋯」

 

　　比莫的模樣讓伊蒂絲打從心底感到不安，「聽到什麼？比莫！告訴我，是什麼？」她抓著小精靈的手臂不斷地搖晃他，狂跳的心臟好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拜託，比莫，跟我說！告訴我！我⋯⋯我⋯⋯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可以讓你做，你可以在我吃飯的時後隨時把我的湯匙擦的亮金金的，拜託你告訴我！」

 

　「⋯⋯比莫聽到伯特萊姆（Bertram）先生和伯特萊姆夫人說，小姐可能是個爆竹！」比莫用力抓著自己的耳朵大叫。

 

　　但是他的哀毫聲無法讓失神的伊蒂絲有所反應。

 

　　爆竹，無用之人。

 

　　她曾經聽說過，以前某個純血家族裡曾經有出現過一個爆竹——一個，和伊蒂絲一樣純血，不會使用魔法的人。那個人被家族拋棄，當不成巫師也做不成麻瓜。

 

　　因為爆竹是個恥辱。

 

　　是家族榮耀上的一點污漬。

 

　　「⋯⋯不要、不行！」比莫大聲尖叫，用指甲抓著自己的臉，企圖處罰自己。「夫人吩咐比莫不能說的，比莫是壞精靈！壞！壞！要懲罰！比莫是壞精靈！」

 

　　「不要、停！比莫，住手！我說住手！」伊蒂絲被小精靈的慘叫聲拉回神，她撲上比莫的身體，讓他的雙手遠離那張皺成一團的臉。「噓、噓！比莫，我不知道。你剛才說的什麼⋯⋯爆豬？我不懂，你也不要跟我說那是什麼。我明天就忘了！比莫什麼都沒有說⋯⋯」

 

　　「不對！比莫有說，比莫說了夫人吩咐比莫不能說的事情！比莫壞！壞！要懲罰！懲罰比莫！」

 

　　「好啦！」她抓起比莫的衣服，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揮了一掌。「我處罰了！現在不準傷害你自己。記住，比莫什麼都沒有說，以後也不會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要睡覺了，你回你的窩。」伊蒂絲用床單把自己牢牢綑住，決心不再談論有關懲罰的話題。

 

　　爆竹，她有可能是個爆竹。

 

　　如果她是爆竹，那亞德里恩怎麼辦？以後有新的弟弟妹妹怎麼辦？伊蒂絲從小就是家族弟妹的榜樣，身為長女她必須做到最好，讓小的孩子學習、有目標的成長。

 

　　但伊蒂絲卻有可能不是完美的典範。

 

　　沒有魔法，嚴厲的母親還會認她做女兒嗎？

 

　　伊蒂絲緊咬著手指，焦慮與懼怕讓她感覺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