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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綺談】外章.不能被想起的事(屋久島日比野)

其之4


  某天,那孩子——鴉守回到寢室接受屋久島幫忙處置後,便累得睡著了。讀書完畢的屋久島關了檯燈:當聽見那足以使自己嚇傻的尖叫聲,他才想起那人的吩咐『黑暗中在下無法入睡,夜晚請不要完全關燈』。本來就很疑惑,但那天才明白原因為何。

  「不要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住手請住手、請住手!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不要好黑好可怕別把我關在這裡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好黑好黑請不要丟下我不管!!!不要啊!!!」抓緊頭部、痙攣、尖叫、哭泣、激烈顫抖、像是對周遭所有事物感到恐懼。

  眼看外頭舍監就要來查探狀況了,屋久島趕緊重新開燈,試著安撫陷入恐慌狀態的鴉守。「鴉守,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就算這麼說,也沒有被意識到。「不要、不要!不要了!!」「鴉守,是我屋久島,我不會傷害你的。」輕輕地、溫柔地握住那細得彷彿隨時都可能被折斷的手。「我是屋久島、我不會傷害你,絕不會。」緩緩撫摸那髮絲,輕聲細語,為其擦拭臉龐。即使被推開、即使被逃開,即使總算抱住但對方仍劇烈掙扎,屋久島也不表示拒絕的態度。一會兒後,不再尖聲呼叫的鴉守回過神來,意識到眼前是總是幫忙治療和後續處理的屋久島,這才總算理解了狀況和環境的不同。「對不起……屋久島……」仍是哭泣著,聲音漸漸變得細碎。「沒關係。不是鴉守的錯,不用道歉的。」「對不起……」「都說了,不用道歉——」
  「怎麼了?剛剛這裡好像發出很大的聲音,是怎麼了?」外頭舍監前來敲門詢問,屋久島感覺懷中的鴉守又抖了一下。「抱歉鴉守,我去回話一下,馬上回來。」「不要走。」正想離開時,衣角被拉住了。「拜託……不要走……」那炫然欲泣的神情,令人於心不忍。「——好,我不會離開的。」於是屋久島只是以聲音向門外回覆:「沒事——不用擔心——」「嗯,那就好!晚上是大家休息時間,想做什麼都行但請安靜點啊。」舍監才離開。

  待鴉守再次入睡,屋久島才放開,並且思考著那人方才的言行。連他也嚇到了,平時總是對什麼事都沒反應、即使受到糟糕待遇也不多說什麼的鴉守,居然會變得像那樣……悽慘、無助、像是受到了比目前更多的身心傷害。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然而,那在他懷中緊縮著的瘦小身軀、拉緊衣角的手,似乎表示出了信賴,而自己也比意想中來得喜悅;屋久島認為自己不能太自作多情,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屋久島那份想幫助那孩子的心情,就這樣日漸地成了想守護的「感情」。



  從那次之後,雖然不明顯但屋久島仍察覺到了;那孩子,比起被暴力對待、被溫柔碰觸時更顯得恐懼。「鴉守,黑暗讓你害怕的話,我就在這裡。」屋久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於是只能像這樣對鴉守伸出手,試著使他開始習慣夜晚入眠。剛開始並不順利,即使一邊讓鴉守抓著、一邊慢慢關掉檯燈,那抓住自己的細手仍是用力得令屋久島也感到疼痛……但望向一旁感到恐懼也為了不給眼前唯一能依靠的室友添麻煩而努力壓抑聲音、這樣的鴉守,自己的痛算不上什麼。後來經過了一段時間——雖然仍不放開屋久島,但是鴉守變得能在面前熟睡了。即使握住那比任何人都細的手,也不再試著用力掙脫了;即使並不會回握。(希望能漸漸地,讓他能夠一個人在黑暗中安心地睡就好了。)屋久島這麼想著:以防哪天,自己不能陪在這孩子身邊的話。

  雖然力量薄弱,屋久島也想更加協助鴉守,讓情況好轉;他想填補那雙異色瞳中的虛無、想使那面無表情的臉龐開始出現光彩、想讓那孩子接觸美好的事物、不再痛苦和害怕——對一切感到厭煩的屋久島,就此找到了想要珍惜的、能夠付出的存在。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