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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大而漆黑的樹林之中,有一塊圓形的草皮被孤立在中央,地上的草被銀色的月光照得閃閃發亮。而他一個人坐在圓的中心,沐浴在月光下,身上淡紫色的微光與銀白色的月光交織在一起,竟比白天時的陽光還要更加明亮、更加鮮豔。他低頭望著被自己的陰影覆蓋的草地,紫色的眼被深紫色的髮給掩蓋,使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一抬手,周圍瞬間成了一片花海,紫色的花朵在寂靜無風的夜晚中搖曳著。

而他只是用帶著一絲憂愁的表情,摘下了其中一朵,拿在手中端詳。

 

『就算再美麗,終究也只是幻影呢。』

『你錯囉,相信的話,這些幻影就會變成現實呢。』

 

三色的紫羅蘭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變得明亮。手一捏,張開後掌心的花成了紫色的蝶,輕拍翅膀自他的掌中離去。

這些全部、全部,都只是幻影罷了。

而在這其中,是否連自己也成了幻影的一部份呢?

 

「......就算我把幻術練得再厲害,您也回不來啊。」

手覆在眼上,笑著對自己自言自語。

周圍的景象開始閃爍不定,隨著他的思想不斷地變換場景。從家裡,到小木屋,到外面的森林。他的記憶不斷回溯,回溯到幾天前、幾個禮拜前、幾個月前、幾年前。周圍的景色令人眼花撩亂,但若是定睛看著的話,可以看見一個紫髮的男孩子踏著過去的步伐,走走停停,消失後再次出現。

接著,一切消停,定格在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那是一片黑暗,黑暗之中有無數的眼看著他,就算避開視線也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懼。而施術者就在那片黑暗之中,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閉著眼睛坐在那片月光照耀的圓中央。

然後他朝一旁倒下了,表情痛苦地扭曲著,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不放,大口地吸著空氣,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周圍的黑暗笑了,那些驚悚的瞳孔都成了彎月的形狀,嘲笑著施術者的不自量力。黑暗不斷迫近,將頂上銀白的月光給擋住,把他關在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牢籠之中。

他感到無力,魔力的來源被取走之後就陷入了一片渾沌之中。眼皮很沉重,意識矇矓的他逐漸閉上了眼,就這麼昏了過去。

 

──要是就這麼死了,也就罷了......

 

下一秒,黑暗發出了淒厲的慘叫,一把閃著銀光的黑刀刺穿了牢籠,將黑暗切成了無數的片段。那些附在黑暗上的眼充滿血絲的瞪著來人,不斷發出淒厲的喊叫聲,像是在詛咒著對方破壞了自己的好事一樣,尖叫著死去。

「真是惡趣味。」來人嘖嘖幾聲表示不屑,走到倒在地上的某人旁邊,用拖的將他拉到一旁的樹林裡。

站在樹旁的是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銀色的長髮從旁邊傾瀉而下,在黑暗中仍微微的發亮。她看著對方的動作,像是在指責對方的無禮一般地嘆了口氣。

「妳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說出來,別用這麼迂迴的表達方式。」黑長髮綁成一束、穿得一身黑、右臉龐上帶著疤痕的男人把被他拖在地上的紫羅蘭稍微拉起來交給對方。「麻煩死了,為什麼我非得來做這種差事不可啊。」

「那也是你主人的要求不是嗎,別再抱怨了。」女子將紫髮的青年扶好,「而且你難得可以脫離動物的形體,不是嗎?」

「說到底會變成動物形體還不是那女人的錯!」像是想到什麼天仇大恨一樣,男子咬牙切齒地低吼。

「那是你太無禮了才會這樣,別用那麼低等詞彙說我的主人,不然小心我在回程就讓你灰飛煙滅。」女子的語氣瞬間降到冰點,高冷的空氣讓滿身黑的人不禁哆嗦了一下。

「.....吵死了,說到底明明就是這臭小子的錯,沒事學不乖還是要跑到這種鬼地方來給人當獵物吃,吃飽太閒嗎?」他用刀柄戳了下對方扶著的人,而紫羅蘭只是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的額角冒著冷汗。

「......」女子停下了腳步,感到危險的男人瞬間倒退三尺,離開對方的近距離攻擊範圍。

「......那是因為,他有著回憶吧。」沒想到她只是吐出了這麼一個句子就繼續走了,讓男子虛驚一場,心裡還有些忿忿不平的他卻還是乖乖跟上對方的腳步。

「......咒語應該還沒失效才對,難道是變弱了嗎?」他咕噥著,很無趣似的打了個呵欠。

「誰知道呢,不過......也沒有人可以再一次施法了。」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悲傷,「因為主人......已經不在了。」

「......」這次男子也只是沉默了。而他們就這麼沉默的在森林裡走著,僅僅有腳步聲迴盪在寂靜的夜色之中。

十年前的意外是誰都不想提起的,而最不想向對方提起的,就是現在他們正保護著的青年。那件事實在過於殘忍,沒有人願意再一次去回想。

「......紫丁香小姐一定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吧。」在許久的靜默之後,她又再次開口說道。

「......沒人想過會變成這樣,這臭小子也沒想過吧。」黑髮的男子嘆了口氣,「只要他不要被自己的幻影反噬,一切就沒事了。」

「......是呢。」她淡淡地笑了。「這孩子很堅強,一定沒問題的。」

「對妳來說誰都是孩子啊,老妖精。」他忍不住嘴賤了兩句。

「等下我們走出森林,我就為你在後院挖一個漂亮的墳吧。」

「對不起我錯了還請大人原諒。」

 

他陷入了一個混亂的夢境,分不清是真是假,只是在朦朧的灰色之中遊蕩著。

這裡是哪?而這裡又是誰的夢?誰的記憶?

他只記得閉上眼睛前,是一片漆黑的恐怖。

有人牽住了他的手,拉著他往一個方向不斷跑。

你是誰?要帶我去哪?

 

『出口在這裡喔。』

 

那個聲音溫柔的笑著,眼前是一片銀白色的亮光,他忍不住閉起眼睛抵擋過於明亮的視野。

 

然後他就醒了。

紫羅蘭睜眼的時候,太陽才剛升起,外面稀稀落落的人聲提醒了他自己正身處在凱恩區的住家裡。

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是什麼都記不清楚了。

他坐了起來,看見自己的外袍掛在一旁書桌的椅子上,白色上面有著顯眼的泥土與髒汙。

他感到困惑。

 

 

 

「我昨天出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