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種奇妙的東西。
有時候會覺得那些過往雲煙近在眼前,但有時候,他們就像是隔著厚重的霧氣一般,怎麼樣也看不清、摸不著。
對於她而言,回憶這樣的東西格外的珍貴。因為想見卻已不能再見之人都被深鎖在回憶之中。
她對自己的母親的印象也只剩下過去的記憶而已了。
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和母親十分的要好。無論到哪裡她都想要跟著母親的腳步。
她還依稀記得自己兒時在日本過著的生活。
看著母親沏茶、織布,雖然那時尚未懂事,但是母親那端莊的姿態讓年幼的她十分嚮往。
「夕月,總有一天你也會學習這些的。所以不要太急著拿起茶具好嗎?」
每當她想要模仿母親的步調去進行同樣的事的時候,母親總會好言相勸。
對她來說,母親的話語總是帶有一種不可違逆的語調,舉手投足之間雖然充滿了女人的韻味,但卻也帶了點剛強。
或許,這跟她母親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爺爺的身分有關。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厄除這個名詞。
斬去妖物的軍官,保護人民的存在。
同時,也是她和她的父親絕對不能遇見的人。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是個純正的人類。而母親也沒有隱瞞這點,但每當母親提起這些時,她總是帶著一抹略帶幸福的笑。
「你是我和那個人的結晶,也是人和妖能夠共存的證明。」
每當一談到這話題,母親的話夾子變相打開了似的,不停的講著她那個老是不再家的父親。
做為一個貿易商人,她的父親常常不再家。他經常在外奔波,銷售自己從國外帶來的貨品。
而這也是他們兩人相遇、相愛的契機。
北条(Hojo)家是以經營銷售國外貨品為主的商人世家。
在某一次的偶然,身為國外商人的Eric Enos-也就是她的父親,因為交易上的往來而遇見了她的母親-北条月。
在那之後,他們經常私下碰面,有時候會小聊一會、有時候會一聊就是一整個晚上。
他們倆人十分投緣。但卻從未有正式公開過已經在交往、甚至是已經有了孩子的事情。
畢竟身為商人世家的女兒,和一個貿易商、一個怪異交往,甚至是有了小孩的這種事情被人知道就毀了。不只是家族的名聲,就連她自
己父親在軍中的地位恐怕都難以維持。
那時的她並不知道父母為了守住秘密花了多大的心血,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自己真是蠢的可以。
秘密不可能守住一輩子,在她十歲那年,秘密總算是被揭穿。
「成何體統!身為北条家的長女還如此亂來,甚至和那個不知何處而來的怪異生下了子嗣!」
怒吼聲和憤怒的表情倒映在她的眼中,她清楚記得那個人有多麼生氣。
但是,涉世未深的她卻不知道那個人在氣些甚麼。
那時的她想法很單純,甚至是想要當中間人,幫兩人和解。
而結果可想而知,她受了傷。
面對一個專業的除妖者,身為半妖的她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拿刀劃傷了臉,混入純銀打造的刀刃對她造成的傷害並不小。而那件事也是她
印象最為深刻的。也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她記得母親抱著她,然後用袖子擦掉她臉上的血,然後怒罵自己的父親。
但對方對於那樣的責備卻無動於衷,他冷眼看著自己的女兒和那個帶有自家血脈的半妖。
「妳去告訴這個孩子的父親,叫他和這孩子離北条家遠一點......不,叫他們永遠別再踏入這塊土地一步。」
在最後的最後,這句話為整起事件畫下了句點。
她和母親從此沒有再見到面,反倒是和父親多了更多的相處時間。
臉上纏著布,裡頭裹上了消炎用的藥草,在事情發生的當天她便被父親帶走,帶回美國去了。
從此,她再也沒聽見母親那溫柔的聲音,也再也沒有感受過那種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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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再次回到了日本這塊土地。
她打算久留,但卻遲遲不肯入籍日本。
因為,原本該有的姓名早已被剝奪了,北条(Hojo)夕月這個名字早已不存在了。
現在,要教她如何起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