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第二學期期末考〉

補考 

H129／亞瑟．墨里森

 

 

　　──造成現在所有事情都不對勁的起因，是什麼？

 

　　那封信？

　　那場球賽？

　　那開始悸動的情感？

 

　　人生至此的十四個年頭，亞瑟．墨里森不曾覺得如此混亂過，即便是在他得知需要成為已歿舅舅的養子時，他的情緒擺盪也未如現在般。

 

　　那封信寫著今年暑假他必須全程在北愛爾蘭度過，接受外祖父替他安排的種種課程與訓練；還有丹尼爾趁著母親出外辦事時偷溜出門玩耍，卻在附近的森林裡跌落山谷，幸而只有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

 

　　在他魔杖的指揮下而漂浮穿梭的豆莢，硬生生撞上另一顆懸浮的粉色物體，倏地綻放出花朵，讓亞瑟驚得一愣，想挽回卻已不及。

　　心虛地瞥了一眼費教授所在的方向，亞瑟也不敢看對方的反應是什麼，匆匆地邁開步伐，往布簾的方向前進。

 

　　那場球賽他仍是與金探子失之交臂，令他對於自己擔任搜捕手的能力產生莫大的質疑，甚至考慮下學期開學時和亞德勒教授與級長請辭。

　　其實他不是這麼適合魁地奇，他想。

 

　　腦海裡轉著的全是與考試無關的雜事，心煩地嚴重影響他的期末考表現，他已經有了今年成績會非常悽慘的心理準備，只希望外祖父不會因為這樣收回五年前的決定。

 

　　來至布簾前，亞瑟止住腳步，心裡回想著有什麼事情會令他快樂。

 

　　──快樂。

　　──笑容。

 

　　他已經很久沒有發自內心地因快樂而笑著，臉龐上掛著的淺弧僅是怕被擔心而強硬撐著。

　　幻形怪在課堂練習時化為金探子，只讓他微微訝異，原來魁地奇之於他已經成為一種壓力；也曾經化為瑟琳離他而去的身影，但那種恐懼轉首便被她的燦爛笑靨驅離。

　　於是他大意地切割布簾，隨意想著讓金探子翅膀被拔掉或瑟琳滿臉奶油的糗樣，制服幻形怪的咒語卻硬生生卡在喉間──

 

　　那是丹尼爾。

　　丹尼爾的模樣宛若破碎的布偶，手腳皆以不自然的角度曲折，昔日湛藍清澈的雙眸泛著淚光，唇畔無聲地呢喃著亞瑟的名字。

 

　　見此情境，他頓時連魔杖也無法握好，顫抖的杖端指向弟弟──不、是幻形怪，那不是他的丹尼爾──那個東西不是丹尼爾，不會是丹尼爾……

 

　　啪。

 

　　他知道這是魔杖墜落擊地的聲音，他必須要將它撿起來，現在還在考試，他必須唸出咒語擊退幻形怪，而不是被牠的幻影所迷惑。

 

　　亞瑟艱難地彎腰撿起松木，使勁力氣握好杖柄，直指著淚滑落兩頰的丹尼爾。

　　快樂的回憶、快樂的回憶──

 

　　他喜歡丹尼爾纏著自己問東問西的好奇模樣。

　　──但那張唇正哭喊著不堪忍受的痛楚。

　　他喜歡丹尼爾那雙比他更加像晴空的雙眸。

　　──但那雙眼正哭著向他求助。

 

　　不會的、丹尼爾沒事，母親在信裡說幸好即使找到，所以他身上的傷沒有更加嚴重；幸好丹尼爾怕痛，所以沒有在骨折後繼續亂動讓傷勢更加嚴重。

 

　　「叱、」咒語哽在喉間，他閉上眼努力想著丹尼爾的笑容。

 

　　「叱叱──荒唐！」

　　一抹豔紅闖入腦海構築的幻想，彷彿照入黑夜盡頭的曙色，催動他將完整的咒語吐出。

 

　　眼前的丹尼爾倏地披上一頭亂糟糟的亮紅長捲髮，「他」呆愣著扯著髮絲，不知所措地睜著仍淌著淚的雙眸，最後化為一陣煙消散。

 

　　終於、成功了。

 

　　彷若耗盡畢生氣力，亞瑟脫力地垂下雙手，垮著肩邁出考場。

 

 

 

　﹥AFTER

 

　　「亞瑟──亞瑟亞瑟亞瑟！」在大堂門口等待他的瑟琳脫口便是一連串的呼喊，但他能從湛藍雙眸中看見她的焦慮，大概是期末考不理想，要拉著她一起瞞住阿姨。

 

　　「瑟琳，叫一遍就好。」他原先想牽起她的手，一同離開人生吵雜的餐廳，但是伸出的手卻不自然地卡在空中，最後他尷尬地收回，「還沒有跟妳說，我這個暑假不會待在家裡。」

 

　　「咦？亞瑟你們家要出去玩嗎？」瑟琳歪首不解地詢問，隨即嫣然一笑，毫無顧忌地握著他方才收回的手，「去哪裡？我也要去！」

 

　　「不、只有我要離開家裡。」他們來到中庭，仰望著盛夏太過燦爛的陽光，刺眼地讓他瞇起雙眼。

 

　　如同身畔這名渾身散發著陽光氣息的女孩，也炫目地讓他無法接近。

 

 

END／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