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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4. 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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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那女孩的頭怎麼了?」

「啊啊,跟殘骸一起丟在現場了,如何?這樣不是有『死者來報仇』的感覺嗎?」

「你的品味還真差。」

淺嗣於狹小的房間內單手支著窗,拎著手機與人交談,外頭近乎傍晚,太陽居西。

 

髒而老舊的方塊中,除了床、書櫃、衣櫥與書桌之外,別無長物。

少年沒什麼特別的興趣,連特地存錢買的筆記電腦,主要用途只在於與黑手的通信,他甚至有點厭惡這容易留下紀錄的科技產品。

沒有身分證件的淺嗣沒辦法使用的東西也很多,手機便是其中一項,但他擁有兩台手機,一只是白天的前輩給鮮花的、一只是跟黑手買的。

與兩種身分相符,粉色與黑色的手機分別各有用途。

 

「你今天還真閒,通常不是聊個兩句就掛了嗎?」淺嗣對電話那頭的偉大店主予以揶揄,在少年的印象中,黑手總是在忙。有時是交易、有時是獵食、有時是同盟。

徜徉於喰種的世界。

自己怎麼也成不了那副模樣。

……為什麼呢?

 

「晚上有大活動,要養精蓄銳才行啊。」黑手爽朗的聲音彷彿闡述社團活動,可以輕易想像其無邪笑容:「跟一些人約好了,要一起到A區大量獵食。」

「哈?大量是指多少?」

「嗯……二、三十個人吧?那裡的大房子間相互距離很遠,又有警衛跟傭人,大概三、四戶左右就夠了,啊,你想去嗎?」

「不要。殺我沒事先了解過的人我會吐。白癡。」

「你也還真是麻煩呢。」

 

黑手的回應不帶任何不滿或嘲諷,同領導人應有的風範,他可以大方接受所有人的不同與差異,並將其所長發揮到極致。

固然淺嗣並非他的下屬,這份互利關係對青年來說依然重要。

「可是今晚你不是還沒鎖定目標嗎?增加一下大量狩獵的機會沒有損失喔?我會付你錢的。」

「不要。」

「來嘛。」

「不要。」

「真島幾馬,二十九歲,富二代,用家裡的錢在住宅區蓋了別墅,與朋友在裡頭飲酒作樂,另有傷害罪、強暴未遂、恐嚇、偷竊等罪名。另有四名同夥:前島真志、吉田安樹、井上和章、田宮愛枝,罪名同上,今晚會在別墅內徹夜狂歡。」

「……貼心得令我起雞皮疙瘩。」

「多謝。」

 

少年不敵青年的邀約,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黑手是不會騙他的。至少目前為止未曾有過。

只要他這麼說,那麼那棟房子裡的人,肯定都是自己能認可的對象,既然如此,人家特地給了個機會,也沒什麼好不從的。

 

淺嗣掛斷電話後,決定今晚的狩獵。

 

--

 

「……」

「……喂喂?」

「喂,王八蛋。」

「啊,你發現了啊?嗯,我知道有那個。」

「……這麼愉快地承認你是要我怎麼反應。」

「結果呢?」

「現在放置。」

「那好好考慮吧,晚點倉庫見。」

 

「嗶」地聲,黑手乾脆地掛了電話。

淺嗣則以幾乎掐爛手機的力道,將其塞回口袋。

 

於高級住宅區一隅的純白屋舍,眼前是一片血海。

與戴著面具的四人在空地會合是一小時前的事,其中包含笑咪咪的黑手,除了他以外,其餘三人皆戴著面具。

確認各自的目標後,便各自分散。

不曉得黑手做了什麼樣的交易,顯然除了臨時被拉來的他以外,其他人都帶有某種顧慮。

可能是欠了債的、可能是被黑手要脅的、可能是黑手找來的。

不過這也與少年無關。

利用黑手給予自己的資料,少年以惡鬼之姿降臨在目標五人面前,同他習慣地那樣,將幾人的罪名以嘲笑的方式道出,邊使其失去行動能力。

確認反應後,一個接著一個給予殺害。

 

淺嗣不愛聽人的臨死求饒,但他們愛說,也沒辦法。

最後一個輪到的是田宮愛枝,在場唯一的女性。

淺嗣刻意沒有給予過分的身體傷痕,他知道破壞女性屍體會被黑手嘮叨。

這是他留女人做最後的原因,倒不是女人小孩老人無罪論,那種高調令他不愉快。

怪物也不是真的狠心,正打算給早已怕得全身打顫的她一個痛快時──

「拜、拜託……不要殺…兒子…」

女性說的話卻讓他遲疑了。

「啊?」

「一樹、在……房…拜託…饒過他…」

盡管語句破碎,依然可以感覺出她的意圖。

 

這個房子裡,有五人以外的人。

覺察到這個事實時為時已晚。

 

「媽媽?」

簡直為了證明女性的話語般,未闔上的房門傳出稚嫩的聲音。

淺嗣一回頭,見著的是年約六歲的男孩。

 

時間因這瞬間而瘋狂轉動。

 

女性不知哪來的勇氣,站起,並意圖抓住少年。

然少年的反射比女性的動作要來得迅速,赫子自身後穿出不過一秒的時間,尖銳而堅固的細胞即使不用動作,也十足是個凶器。

女性幾乎是自殺的。

她的喉嚨為赫子所穿透,不一會,便直接斷氣。

 

這即是淺嗣面臨的現況。

 

他明白黑手不可能會漏查這個訊息,當下氣得想直接找對方理論。

但不能放著男孩不管,因此少年邊打著電話,邊邁步,將男孩逼回他原先所處的房間。

男孩即便年幼,也明白眼前的生物並非人類,更明白那紅色的世界是怎麼回事。

男孩感到害怕,窩在牆角哭著。

少年則……

 

怪物則什麼也沒做。

 

--

 

「那是真島幾馬跟田宮愛枝的私生子,雖然被生下來,不過沒有戶籍。」

黑手於倉庫的一房清點著今晚的收穫,背對淺嗣,他以輕鬆的語調對應少年的敵意:「你沒殺了他,是吧?」

「……你是故意的吧。」

「是啊。」

「你就這麼想找我碴?」

「不是喔。這是善意的謊言加上一點點的惡作劇。」

 

真讓人笑不出來。

淺嗣甚至還維持著赫眼,注視著青年纖瘦的背影。

 

「赤鬼,我啊,是享樂主義者。」

「說著『人類不過是食物』的傢伙也好,嚷著『不可以隨便吃人』的傢伙也好,老實說我覺得都沒關係。」

「我不會說哪一方是對的,哪一方是錯的。」

「無論善惡,只是單純喜歡愉快的事情,應該還滿符合『非人的生物』這樣的感覺的喔。」

「但是你不是,對吧?」

 

黑手回過頭,帶著他一貫的笑。

淺嗣笑不出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形成這樣的人格的,雖然跟我很像,卻又有點不一樣。」

「雖然殺人,但是需要理由;雖然視而不見,但也需要理由。」

跟人類很像。」

行為卻是喰種。」

「要是不把那僅有的齒輪也拆下來的話,總有一天你的腦袋會卡住喔。」

 

淺嗣笑不出來。

記憶正在扭動,彷彿擰乾抹布那樣粗魯地擠出僅有的水露。

少年的行為充滿矛盾。

殺人卻需要理由、無情卻有規則、說喜歡卻又不在乎。

而這將會使少年總有一天必須選擇一方。

 

「快點變成怪物吧。」

「這樣我們說不定就能變成朋友了呢。」

 

少年咬著下唇,幾乎要嚙出血。

怪物則什麼也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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