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節】005/ 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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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覺得那些花看起來很醜。」

　　「反正就幾天而已，再不喜歡也忍耐一下。」

　　「不，不是花的問題，是你的問題，別把你折的花放在門口，丟臉。」

　　「……」

 

　＊

 

　　晨起，重一如往常的開了店門，拿著掃把出來整理門面，仍帶有早晨特有的清冷空氣的東商店街一眼望去、各式各樣的白色玫瑰安靜的綻放著。

 

　　是因為逝節到了。

　　這是個紀念死者的日子。mankind公民一旦死去之後，遺體統一由中央回收做火化處理，骨灰會用來當作肥料或其他用途，沒有墓碑，只有戶口紀錄上的『已死亡』留下來。

　　不像幾百年前的人類社會，還會有用以憑弔的牌位、墓碑等等東西，當重問起時，店長是這麼說的：人類雙手空空的來到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沒帶來，離開的時候，理當孓然一身的離去。留下任何東西都是虛妄，沒有意義。

 

 

　　那天重看著副店長在門口的招牌黏上自己用紙所摺成的白色玫瑰──副店長自己折的玫瑰被店長退回數次，然後引發家庭革命──五六朵紙花紮成了一束，甚至還加上了一樣是白色的葉子點綴，遠點看的話，或許就跟真正的玫瑰花一樣了。

　　「這朵呢，就當作是你家店長的購買者。」

　　一邊用雙面膠補強著，副店長蹲在招牌前，拉過重一個一個數著。

　　「這朵呢，就當作是我的購買者。」

　　用力壓著白色的花，確認牢固了之後才將手放開，副店長歪著腦袋看著花，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這兩朵……是我跟疆的購買者的購買者……嘖嘖好饒舌，重你聽得懂嗎？」

　　安靜站在一旁遞剪刀遞膠帶的黑髮男孩點了點頭，然後詢問：「在店長與副店長之前，這間店也是由兩個人共同經營的嗎？」

　　「是啊，一直都是。傳到我跟疆這代……」還是用著很醜的姿勢蹲在招牌前方的褐髮男人扳著手指，數了起來：「是第三代了。接下來到重你的話……」

　　「第四代。」黑髮男孩接了話。

　　「這樣一數……天哪，這間店也傳挺久了。不過店面翻新過幾次，從建築外觀上看不出年紀就是。」

　　總算捨得站起身，副店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後對仰著臉看著書店招牌的黑髮男孩列嘴一笑：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呢，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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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根多佛書店一代一代傳下來，都是由兩個人共同扶持，共同經營。

　　但是重只有一個人。　　

　　重沒問過為什麼。一開始曾感到奇怪，以為應該是時候未到，但是再之後，店長與副店長開始對重不斷打著「之後只會有你一個人」的預防針，乖巧的重很快就理解與接受自己身上倍增的責任，再之後……

　　重明白自己並不是只有一個人。

　　只是另外一個人對於這個家、這個書店而言，已經不存在了。

 

　　一手拿著掃把，重在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朵自己當初多做了的白色紙玫瑰。彎下膝蓋在招牌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找著縫隙，將這朵花插入已經黏在招牌上的花束之中。

　　一二三四五，招牌上有五朵花，兩朵是店長與副店長的購買者，兩朵是購買者的購買者的購買者──第一代跟第二代的書店主人。

　　多出的一朵花因為並非一開始就排列進去，塞得有些歪斜，看起來與其他四朵有些格格不入。重常識調整了下，最終仍敗給了物理慣性。

　　但是這樣的數量才正確。

　　盯著那些花半晌，背後的門另外一端傳來購買者的呼聲，重回應了聲，堆開玻璃門，走入店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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