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線

 

來到這遊戲不知幾天後，女孩終於接到他的第一個任務。

 

「抓到這隻小偷，就交給妳了喔！」從商人薩爾多接過任務單之後他臉上是克制不住的興奮，畢竟他目前為止還尚未跟怪物戰鬥過（是有跟人戰鬥過，只是都輸的慘兮兮），懷著期待的心情四處張望著，過了好一會兒卻都未有怪物的蹤跡。

 

「唔……討厭，烏鴉小姐到底出不出來啊。」翻開第二十個草叢，ㄎㄎ忍不住拿出任務單再瞥了瞥，然後嘟著嘴鬱悶。

 

當然，第一次玩遊戲的他是絕不會知道只要打開地圖就可以掌握怪物行蹤這件事的，這也是為何他仍在這邊打轉的原因。

 

「看來只好用計引她出來了……」他摸著下巴朝各處打量，眼下除了樹木之外，最多的就是草叢了。

 

「啊哈！」他想到一個絕讚的方法！

 

找到一叢夠茂盛的草叢後他躍了進去，壓低身子的同時不忘將眼前的雜草撥開一些好讓視線清晰。

 

小路上依然無人，他心底奸笑著。哼哼哼哼，烏鴉小姐妳等著，我一定會抓到妳！

 

 

 

 

 

 

要說什麼最令人煎熬的恐怕就是等待了，但人們常說，等待終有一天會嘗到甜美的果實。

 

而他等到太陽都快下山了，卻還是只有空空的小路，中途飄盪過的也不過就只有雜草。

 

會不會是因為他突中不小心睡著了，所以上帝才不肯給他果實呢。他正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上帝彷彿駁斥他的胡說八道，對面樹上傳來響聲，緊接著朝思暮想的身影就這麼翩然落下。

 

他立刻抓起任務單比對，雜亂的黑髮、黑豆般的小眼睛及鼻孔，還有一邊破掉的翅膀……薩爾多居然畫的一模一樣，太厲害了！

 

個性好聽點說是天然但其實是呆的女孩在心理對薩爾多下了＂神人＂這個評價。

 

當然現在可不是崇拜神人的時候，他悄悄壓低身體，準備在烏鴉小姐卸下防備時跳出去給她致命一擊！

 

契機出現了，卻不是她所想的。

 

一個灰髮，頭上有角的少年驀然出現在路中央，看樣子應該是魔族。他拿著和她同樣的任務單，看著烏鴉小姐的表情相當微妙，於是ㄎㄎ把其解釋成對薩爾多的崇拜。

 

既然是同樣解任務的同伴，當然要好好打招呼。女孩飛快從樹叢中鑽出來，帶著燦爛的微笑以及一身樹葉汙泥。「你好！你也在找烏鴉小姐嗎？」

 

對方給他的回應是驚嚇坐倒，「妳妳妳……」了會兒才匆匆站起，兇巴巴的朝她嗆道：「對、對啦！幹、幹什麼啊妳……」

 

不過與其說是嗆不如說是驚慌失措的逞強，發現自己似乎嚇到對方，ㄎㄎ趕緊低頭道歉。「喔喔對不起嚇到你了。我剛剛埋伏在這裡等烏鴉小姐啦，因為烏鴉小姐把人家的東西偷走了，請我幫忙來拿，你也是幫忙來找烏鴉小姐的嗎？」

 

他以為對方會點頭，結果少年只回他一個奇怪的單音。「嚇……」

 

「嚇？」ㄎㄎ偏了偏腦袋。

 

然後少年閉上嘴，眉頭緊皺著好像在煩惱什麼，然後他望向一旁貌似嚇呆的烏鴉小姐，伸出食指。「……前面。」

 

ㄎㄎ這才想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迅速旋身奔向烏鴉。「呀噠──！」發出怪異的叫聲之後一屁股坐到烏鴉身上。「烏鴉小姐！偷別人鑰匙是不對的喔，還不快點交出來！」

 

少年被這舉動嚇到了，表情呆滯地吐槽。「妳是女強人嗎……」而完全忽略女孩喊錯物品這件事。

 

不用說ㄎㄎ自己也絕對不會注意到這件事。「女強人？那是什麼？」他疑惑反問，然後突然想到自己似乎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於是他再度忘記身下的烏鴉小姐，轉而朝少年自我介紹。「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我叫ㄎㄎ打我啊笨蛋，叫我ㄎㄎ就好！」

 

少年再次露出微妙的表情，這次ㄎㄎ讀懂了卻是更疑惑。這ID是維恩哥給他想的，說是中文中最好聽的詞句，但當他問起涵義時他只給一個微笑。維恩哥是對他們家很好的人，因此他對這個ID也不疑有他，但這樣看來似乎不是這樣？還是這詞太美了不像遊戲ID？

 

他以為少年會說什麼，但少年最終並沒有為此發表意見，他只說了他的名字。「──弟弟。」

 

「蒂蒂？好可愛的名字。」女孩誤會他的選字，給了一個奇怪的讚美。

 

少年露出嘆氣似的表情，他緩緩走了過來，提小貓般抓起她後領。「是哥哥弟弟的弟弟。我說妳啊……還要坐在那傢伙身上到什麼時候。」

 

ㄎㄎ嘿嘿笑了聲，隨弟弟把自己放下。少年放下後仍皺著眉頭，左手捏捏少女臉頰。

 

「叫ㄎㄎ太難聽了，從今以後妳叫小ㄎ，不滿意叫你笨蛋也可以。」似乎只單手捏還不夠過癮，少年用上兩隻手使勁揉來揉去。

 

其實聽不出來兩者有何差別，但ㄎㄎ還是笑說：「要偶奢模毆喝已啊（叫我什麼都可以啊），喝四吳要要我摁按啦（可是我不要叫我笨蛋啦）。」不過臉頰被捏著所以出口的字句都相當模糊。

 

完全聽不懂的少年無奈放下手，改摸摸那頭粉色捲髮，ㄎㄎ見他感興趣，揉揉稍微作痛的臉後高興的介紹著。「可愛嗎？這髮型我選好久喔！」

 

「果然是笨蛋啊──」弟弟私毫不領情，抓起粉色髮上的烏鴉羽毛，拍拍ㄎㄎ額頭。

 

為什麼總是要說笨蛋嘛。ㄎㄎ鼓起雙頰。「哪有，人家才不是！」

 

此時少年臉上終於出現皺眉以外的表情，他勾起嘴角，一邊用羽毛搔女孩耳朵一邊壞笑。「笨－蛋－。」

 

耳朵是敏感帶，ㄎㄎ趕緊搖頭閃躲。「哎唷好癢啦！」然後認真的重申一次。「人家才不是笨──呀！」

 

一陣風狂颳而過，女孩立刻推開少年，臉側被刮了道口子，血瞬間流下，他不在意，轉過身用憤怒的眼睛瞪著烏鴉。「烏鴉小姐，偷襲別人是不對的！」

 

烏鴉發出難聽的聲音，像是挑釁。

 

「好，和平溝通無效，看來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ㄎㄎ瞇起眼睛，召喚腰間的魔書到面前，念起咒語。

 

『我在長江頭
你在長江尾
摺一只白色的小紙船
投給長江水
我投船時髮正黑
你拾船時髮已白
人恨船來晚
髮恨流水快
你拾船時頭已白。』

 

書頁中間發出光芒，化成三道箭矢朝烏鴉射去。

 

正中胸口，烏鴉慘叫一聲後倒地，但沒多久又站起來，這次朝弟弟飛去。

 

「蒂蒂小心！」

 

少年瞬間蹬上空中，兩把匕首反射陽光。

 

「劃刃──！」隨著聲音落下，兩道光弧穿過烏鴉身體，血在腹部及土地劃了道X，鮮豔刺目，而烏鴉在慘叫之後再也起不來了。

 

ㄎㄎ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眨眼，說不定沒有，一切發生的太快，說不定在幾秒就已經結束。

 

「好厲害！好快！好漂亮的動作喔！」他高興的拍手鼓掌。

 

少年落地後朝他走來，兩道劍眉又皺起。「妳這傢伙竟然推我，妳──」但話語後伴隨著怒氣消失無蹤，他抓起女孩的下巴，緊盯著那道滲血的傷口。「痛不痛？」

 

兇巴巴的語氣背後是擔心的臉，ㄎㄎ眨眨眼，朝他露出微笑。「不會痛啦，謝謝你，你好溫柔。」

 

「哼，笨蛋才會受傷。」

 

「剛剛沒注意到而已啦，才不是笨蛋呢。」

 

少年挑高眉，把額頭貼在ㄎㄎ額上。「妳沒發燒吧？」

 

跟發燒有什麼關係？他暗地輕笑，在對方額上落下一個吻。「沒有啦，我身體很好的。」

 

這只是個感謝，但弟弟卻驚嚇的後退好幾步。「妳、妳還真不知道害臊啊！」

 

「害臊？這不是很正常嗎？」完全忽略對方說不定並非美國人這問題，ㄎㄎ對弟弟的話感到不解。「我們家都這樣呀！」

 

「誰知道啊！」將匕首收回袖口，少年又再度用兇巴巴的語氣，但撫上少女髮稍的手卻十分溫柔。「走了，回薩爾多那去。」

 

不知道嗎？ㄎㄎ還愣在那思考對方已經先踏出腳步，他趕緊邁步追上。「薩爾多在哪裡啊？」

 

「……妳該不會是路癡吧？」少年用無比懷疑的眼神看著ㄎㄎ。

 

「嘿嘿……」想到剛剛的兜圈子，ㄎㄎ只乾笑。

 

弟弟的表情再度變得無奈。「果然是笨蛋……」他向後伸出左手，示意女孩握住。「手。」

 

ㄎㄎ看著那隻手，手掌不大，看來卻厚實而溫暖，而自己的手呢？他好想看看那手掌是什麼樣子，可能不會那麼剛毅，但一定也是溫暖的吧？

 

心裡努力想著讓那隻手抬起但依舊徒勞無功，他小小聲嘆了口氣，上前讓自己的手碰到對方手掌。「我沒辦法牽，你牽我可以嗎？」

 

這心情既懷念又痛苦，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著希望自己也有一雙手了。

 

少年沒有露出他意想中的驚訝，可能早就發覺了吧，但亦沒有露出很多人常出現，同情的眼睛。

 

他只是握住，像知道他原本就有手那樣自然。

 

「真拿妳沒辦法。」

 

ㄎㄎ感覺自己的眼睛浮起水霧。

 

「……這樣還跟丟的話，妳就真的是大笨蛋了──」

 

於是下一秒溫馨氣氛消失的一乾二淨，女孩用力鼓起臉，這傢伙一次不罵笨蛋會死嗎！

 

「才不是！」他用腦袋撞一下對方的頭當作報復。

 

「痛……妳這傢伙！」少年不甘示弱，用右手用力捏起少女臉頰。

 

「你先罵我的欸！」他再用腦袋反擊。

 

少年立刻接下他的攻擊。「蛤？我說走丟才是笨蛋吧！妳又還沒走丟！」

 

「就算走丟也不是笨蛋！我只是分不清東南西北而已！」

 

「是是──」弟弟搧搧手，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ㄎㄎ氣鼓鼓的盯著他，想著怎麼樣才能反擊，他努力思索著方才對方的一舉一動，然後暗地嘿嘿笑了幾聲。

 

他抬起頭，靠近少年頰邊，再偷親一下。

 

少年果然如他所想的蹦起來。「妳妳妳幹嘛啊！」他往旁邊挪了些許，生怕對方再發動攻擊。

 

ㄎㄎ綻出大大的笑容，往少年更貼近了些。「沒有啊，只是覺得你好可愛喔。」

 

「可……」弟弟的臉上盡是難以置信，讓ㄎㄎ心底大笑三聲，終於被我整到了吧你這傢伙！

 

「對啊，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喔。」他的笑容忒賊，沒注意到他也跟弟弟一樣，表情透露出了心思。

 

想當然爾弟弟馬上就知道ㄎㄎ的意圖，故意放大音量回擊。「那妳知道嗎──妳是我遇過最笨的！」

 

效果顯著，女孩瞬間笑不出來了。「我－才－不－是！」反擊是一定要的，因此他故意靠近對方的耳朵大吼。

 

但他想不到對方接下來做的更是一絕。

 

「唔！吵死了這張嘴……」弟弟將他的頭往懷裡一拐，接著他便感覺到有股溫熱貼上雙唇。

 

少年完全沒客氣，舌頭翹開他的嘴長驅直入，勾著軟舌逼迫他與他交纏，唾液在舌間翻滾著流下嘴角，他不禁想到小時候他問哥哥姊姊口水是什麼味道，沒想到今天他嚐到了，是糖果般的甜味。

 

「唔……」他想推拒，不料少年力氣很大，扣住他的後腦糾纏許久後才放開，擦掉他嘴角的水跡，然後壞笑著吐吐舌頭。「這才是親吻，笨──蛋──」

 

他愣愣的看著，直到紅暈爬上雙頰才像醒過來似的大叫。「你你你你你你你不要亂親啦！」

 

「是妳先親我的吧。」少年說著完全是耍賴的理由拉著他繼續向前走。

 

臉頰燙的嚇人，他低下頭囁嚅著回道：「我沒想到你會……那樣。」

 

「哪樣？」

 

明知故問，ㄎㄎ鼓起臉。「那是人家的初吻欸！」

 

少年挑起眉。「討厭？」

 

「討厭。」他故意繃起表情。「下次親之前要跟我說。」

 

不過弟弟似乎看穿了，只聳了聳肩。「說了就沒意思了。」

 

沒上鉤，ㄎㄎ呆了呆，看著牽著他的那隻手，然後笑了，走到少年身旁，用腦袋蹭蹭他的肩頭。

 

那肩膀都不如他兩位哥哥的寬闊，卻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