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燈籠與狐狸式神
在人類的節日中,「過年」是個十分重要日子。
各種年節活動,包括守歲,包括年夜飯,包括祭神祭祖……各種除舊布新,告別舊的過去,迎接新的開始。
然而,在這類活動的共通點,一直都有著一個重大的主軸──「闔家團圓」。
大概由於周彥師傅是人類出身,因此對這些年節習俗格外重視──端午節肯定指使自己下山買粽子收購艾草,秋節肯定在庭院撐個幾乎整夜不睡吃餅賞月,至於春節可就更加熱鬧了;團圓團圓,總是嫌人不夠似的四處邀約,弄得小小的房,在這段期間總是熱鬧得像個窩。
「這就是『家』的概念。」周彥笑著伸指畫了個圓:「不一定要有血緣關係,關心的,思念的,有歸屬感的,會惦在心上的,都可以當作是『家人』。」
當年的他其實頗不以為然,胡亂窩成一團就算家人?野生精怪無父無母無家無親根本正常,這麼鬧哄哄的一團只讓他想起剛出生的牲畜幼仔──但,這感覺其實也不算壞。
或許,就像現在這樣。
黓嶺山谷,狐來學堂後方草屋。原本就不大的空間此時不但堆滿了成疊的淺黃色紙糊燈籠,還站立了六個人。
「壹羽,辟知,碧芳。」
摺扇輕點,雲紀簡單的介紹著。規矩簪著髮髻的女性微微矮身萬福,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扯住了身旁一頭翹髮男性的辮子──戴著奇怪單眼金屬圓框飾品的男子唉唷了一聲,露出委屈神情跟著乖乖點頭示意。而站在兩人中間的小女孩兒則是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隨即露出開朗笑容打了聲招呼。
「聽雷。」
筵華點點頭,順便用手肘拐了站在自己身後、不知為何從一進門就直以毫不客氣眼神盯著雲紀瞧的大個兒一記。
那王八蛋有什麼好看的,還不一樣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除卻笑得欠揍了點長得王八了點……如果王八稱得上是形容詞的話。
狹小的前廳桌上備有盛著朱墨色料的淺碟及筆硯,正中央放著作為範本用、工匠所繪製的狐狸燈籠成品,筵華抱了個紙糊燈籠在桌前坐下,然後指了指範本燈籠說道:
「總之,請你們幫忙在燈籠上畫出眼睛跟嘴巴──像這樣,照桌上那只的模樣畫就好……啊幹、」糟糕,才正說著她就畫歪了。
「呵。」
在筵華身後的雲紀輕笑了一聲,而壹羽則是毫不客氣的一個白眼掃了過去。此時已了解狀況的眾人紛紛拿起身旁的燈籠,各自開始找尋位置坐下準備開工──雖然明顯的要找到能坐下的位置,比起工作內容還困難許多。
「……。」
也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怎麼,筵華默默放下畫歪的燈籠,伸手去拿下一個。
不巧的,這回下筆前又失手晃了一下,一大滴墨漬暈在燈籠正中央。再次伸手取一個新的燈籠,還沒來得及拿穩,下一秒隨即被人搶走。
「喂!臭小子你做什麼──」
「拜託,手殘就早點認份,別再荼毒這些燈籠啦!狐狸都被妳點成熊貓,不怕拿到的學徒哭出來啊。」
聽雷毫不客氣的指責道,而一旁的碧芳、辟知則同時抬起了頭,眼神閃亮似乎想瞧清楚「熊貓」在哪兒。
「他馬的你說誰手殘!老子只是缺乏練習!」
「妳自己看看妳剛畫的燈籠,這不是手殘是什麼?我的祖奶奶妳也行行好,別去拖累大夥進度啦,這裡可沒那麼多備用燈籠給妳慢慢練──」聽雷說著邊抓著筵華的手將人拉起身,刻意避過雲紀推著她的背往門口送:「到外頭去掃掃地除除草或是改改作業也好,這邊忙完了會再通知妳,掰掰一路小心慢走不送。」
「你推屁啊!外頭連張桌子都沒有是能改作業個鬼!」定在門前,旋身一個掃腿往對方腰後送:「幹!出去就出去,老子去外頭折式神總行了吧!」
趁著聽雷挨著後腰唉痛,往前又補了一腳:「畫壞就洗乾淨脖子給老子等著!」提起門口置物櫃上的兩捆式紙,甩上門。
「所以畫成熊貓也是可以的嘛?那虎斑貓兒或是像黓翎哥哥的鳥兒呢?」碧芳放下手中畫好的狐狸燈籠,抬頭看著雲紀問道。
「這回不行,下次有機會再給小碧芳好好創作好麼?」雲紀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那麼如果是做成全自動自走式熊貓燈籠呢?吼,還是真的就只能做狐狸?好啦狐狸就狐狸但是可不可以來點有趣的狐狸啊?」辟知扔下手中畫好的燈籠,終於忍受不住似的咭咭聒聒站起身,開始從隨身背包中掏出各種工具:「那追加眼睛可以射出光束的功能行不行?或是做成可以自動跟隨持有者引路指路一把罩迷路再也不是煩惱路痴再也不是困擾燈籠也沒問題,還有說實在傳統燈籠實在太不耐用又太無聊,沒事不小心還會燒著,乾脆讓我來裝入核石做成可替換式照明設備不更為實用──」
「不行。」回答的是壹羽,然後伸手用力扯住了辟知的辮子:「把畫筆之外的工具通通收起來。」
「唉喔痛痛痛痛師姊你下手也輕一點──」辟知委屈的叫道:「不然我拿剛才狐狸大姊畫壞的那個嘛!反正已經畫壞了就給我用給我用給我用──」
「坐下。」
「別這樣啊啊啊連畫壞的都不給用!反正一定有備份的對吧雲紀大哥你說是不是──欸,大哥你要去哪兒?」
你要去哪兒?眾人在聒噪聲中抬起頭,八隻眼睛同時望向已經步行到門邊的雲紀。
「喂,你要去哪?」聽雷停下手邊動作,皺眉又重複了一次。
「出去幫忙折式神。」雲紀笑了笑,在眾人的注視中推門離開了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