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課程之一：揠苗助長

 

 

　　紫陽江旁千鳥林一隅，有一樹苗掛有一牌，以硃砂書之，「靛兒所有，勿拍打餵食」。

　　樹苗原為照水交託，欲學徒打坐察其成長。無奈，靛兒生性活潑好動，打坐養息之事，難如登天。

　　取苗是日，靛兒於課後蹲坐苗前，屏神凝視，卻一無所獲，而心煩氣燥，不時取蟲蠱食之，任憑其體液濺灑其上。日落，見樹苗毫無動靜，靛兒揠之，盼能助長也。

　　翌日，見苗葉枯黃，靛兒忙取水澆之，且置數曲蟮於土中，冀其能翻攪土壤，卻忘蠱甕百蟲皆有劇毒，曲蟮金蠶並列第二，小小樹苗，何得消受？見其憔悴，靛兒再以揠之，使其增高數寸。

　　翌日，見樹苗槁矣，靛兒心下不解，施肥澆水鬆土無一不缺，何來此果？當下愁眉苦臉，蹲坐紫陽江旁。

　　「靛兒姑娘何以如此苦悶？」忽聞叫喚，才驚覺落果已至身旁。靛兒據實以告，落果聞之莞爾一笑，道，「烹魚煩則碎，栽樹煩則萎*，宜無為而治，且欲速則不達。」

　　「緩之則速邪？」六娘所言，靛兒苦思不解，今則恍然大悟。

　　「然。」落果頷首，「萬物皆有其運行之道，逆之則窒礙難行，有害無益。」

　　「狗屁倒灶！」一宏亮聲響從旁響起，靛兒心慌躲至落果身後。

　　「來者何人？」落果蹙眉，和聲輕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只見一鯉魚精於紫陽江怒視二人，道，「若因揠苗等小事而萎，何稱真男人？」

　　落果沉吟半晌，問，「樹苗有性別乎？」

　　「真男人者，決於心而非身。若有心，老弱婦孺皆可為真男人矣。」鯉魚精如此頭頭是道，靛兒霎為驚奇。

　　「如君所言，凡事得逆天而行，方可稱真男人邪？」靛兒探頭道。

　　「姑娘如此聰慧，日後定成大事，何不隨本鯉魚修行而去？」鯉魚雙眼炯炯有神，欲上岸擒之。

　　「感謝前輩指點，落果自會銘記於心。靛兒姑娘與落果雜事纏身，得先行一步，願前輩一路順風。」落果雙手一揖，並未多言。

　　「甚好、甚好。」鯉魚精說罷，便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逆天而行……乎？」直至日落，隨落果回狐來庠序，靛兒仍若有所思。

 

 

 

*原文出自《詩經·檜·匪風》毛傳雲：「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

**原文出自孟子《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