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要去嗎？」

 

「這是當然的吧，我們可是死武專的學生哦。」

 

不發一語地坐在石頭上，海浪狂哮著打擊，衣服下襬都濕透了也不打算移動半分，只是直勾勾的望著某對奇裝異服的搭檔。

 

「我說為什麼是我穿啊……」遠處的男孩子一臉無奈地說。

 

「咦？讓武器去面對危險不是正常的嗎？」女孩子則一臉天真地回答。

 

只見男孩下半身穿著可笑的人魚尾，無法站立的他坐在浪邊任由海水浸濕身體，而他的職人則是站在稍遠的地方。

 

儘管離他們有段距離，我依舊能聽見對話，雖然他們並沒有特意降低音量，但我想這並不是主因。

 

「聽好囉，發現牠以後就先把牠引誘過來，然後一舉消滅牠！」

 

「……還真的要我穿著這個啊，既然要引誘牠穿或不穿都沒差吧，不如說這東西根本是妨礙速度用的。」

 

男孩毫不客氣地吐槽，我更想知道為什麼都穿上了才和搭檔互相伴嘴。

 

「要是我穿著這個去找斯庫菈，找到了之後要怎麼辦？」女孩叉著腰，反問男孩。

 

「當然是把牠引誘——」

 

「那樣的話會被吃掉吧，我又不像你可以變成槍。」女孩單手指向自己的搭檔武器。

 

「我也是會被攻擊的喔？」男孩試探性的問。

 

「所以才叫你去啊，危險的事情怎麼能讓職人去做？」而她卻一臉理所當然。

 

「妳……算了。」

 

男孩說完便開始卸下身上裝備，穿回自己的衣物。

 

「等等，你在做什麼，我們不是要狩獵斯庫菈嗎？」

 

女孩疑惑地上前碰觸搭檔的肩膀，然後被狠狠甩開。男孩臉上寫滿著不悅，一頭棕髮都讓海水打濕了，底下的那雙眼睛卻一點也不減銳利。

 

「好痛、你幹嘛？」女孩踉蹌一下，差點沒跌進海裡。

 

「不好意思，我們拆夥吧，我沒辦法和妳這樣的職人做搭檔。」

 

女孩先是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我們不是一直這樣走過來了嗎，惡人、稻草人或法翁什麼的都是……一下子就打飛了哦？我們兩個……我們是無敵的呀！」

 

從我眼中望出去的她，眼角閃著一點透明，卻故作堅強似地忍著……儘管那男孩根本沒有也不願意看他的前搭檔。

 

對話至此已經足夠明顯了，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完全不需猜測，然而我並沒有移開雙眼，只是無聊地觀看這場可笑的戲。

 

「或許我們搭檔真的是無敵的，但為什麼我卻覺得……」

 

我看著男孩扔下那條藍色的魚尾，稍微轉過了頭，但也只是稍微，沒有看女孩的方向。

 

「……有幾條命都不夠。」

 

一點反駁餘地也不留，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女孩只是站在原地發愣，而我繼續觀察她，海浪大了起來，風也吹得更狂。

 

然後她終於崩潰似地讓眼淚往下流，帶著哭腔用憤怒的聲音大叫。

 

「笨蛋！大笨蛋！跟我拆夥是你的損失！我自己狩獵斯庫菈給你看！給我等著，大笨蛋——！！」

 

直到此刻我才開始思考選擇此地埋伏狩獵對象是不是不太恰當……？

 

而這個疑慮在下一秒便被消除了。

 

女孩持續暴躁狀態，海浪愈打愈靠近，激起的浪花在短短數分鐘內增長到能觸及我上衣的程度，我感到有些不對勁，風速明顯愈來愈快，一股宛若要刮起颱風的前兆……

 

說時遲那時快，海上驟然吹起了水龍捲，我趕緊跳下岩石潛身於其後，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並不是水龍捲，而是數條夾帶著海水向上竄飛的蛇狀生物。

 

「呀！」

 

女孩的尖叫聲拉回我的注意力，在我沒發覺時擁有長髮及蛇尾的女妖已經在女孩身旁，身上的圖騰早已全數消失。

 

斯庫菈居高臨下的笑容似乎成功勾起那女孩的恐懼，只見她跌坐在沙灘上，顫抖著向後移動。

 

斯庫菈一伸手指，海面上的水龍捲頓時消散，六條黑色的影子向她俯衝而去。

 

身體比起大腦還要更快，我無法理解自己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站在這裡並擊退那六條龍的，或許是為了救她吧，當我反應過來時，我早已雙手成刃，將自己全交給了本能。

 

「咕嚕嚕嚕……！」

 

受了傷的魔獸不滿地低鳴，而斯庫菈在牠們身後同樣憤怒，獵物即將到手卻受阻礙，任誰也會發狂吧。

 

我冷靜地和牠對峙，身後有一個無法戰鬥的職人，理想情況下是保護她並殺掉對方，最糟的狀況我也有自信能保護自己，若加上她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死也不一定……

 

那麼要把逃跑放在第一優先嗎……

 

苦苦埋伏等候就是為了消滅牠，現在卻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職人……真是令人……不爽啊。

 

察覺到斯庫菈移動了身子，神經緊繃了起來，下一秒她收回了六隻魔獸直接往海裡逃去。

 

「別想……逃……！」

 

我加快腳步追上，壓低身子跳出一段距離，在牠沒入海中之前確實感覺刀刃切開了某種堅硬的物體，但牠的身影卻伴隨著一聲尖叫消失在海面上。

 

在確認牠並不是詐逃後我收起武器，拖著濕透的風衣繞過她打算就這麼離開。

 

「那、個……」

 

我停下腳步，回頭示意她繼續說。

 

「謝謝你。」她似乎已經從驚嚇中回復了，這點程度就被嚇倒是無法成為強者的。

 

「……嗯。」

 

簡短結束掉她的道謝，我的腦中始終無法揮開那句話。

 

 

 

「為什麼我卻覺得……有幾條命都不夠？」

 

 

 

殘破的片段閃過，但我沒能及時抓住……

 

這又是……哪一段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