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墨洛卡&潔芙】-軍國廣場神殿遇襲
榭爾勒曆1036年9月22日,夜間。
墨洛卡今日在廣場旁的神殿值班,一整天告解室的班程之後,終於有空閒置下來並在不被任何人打擾的情況下享用了一份晚餐。
雖然感到比平常都還要來的飢餓,有教養的她仍是十分注重餐桌禮儀,緩慢並優雅地將她桌前的那份餐點一口、一口吃完。
有著她所喜愛的羅勒醬汁,即使是份精簡的餐點,她卻感到十分滿足。
晚上就沒有其他的工作了,是個悠閒的夜晚。
她在心裡忖著,從餐廳走出後緩步邁向那處她既熟悉、又常用來打發時間的地方 ─ 神殿附屬的圖書館。
腳下的跟鞋敲擊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而發出了清脆的喀喀聲,進入圖書館時墨洛卡特地放輕了踏下的腳步,欲使發出的聲音降弱一些。
這是一處安靜、神聖,又可以使她心靈沉澱的地方。
她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讓這些書本紙張的味道充滿她的鼻間。
巡雇了一下四周,映入那淺灰色眸子的還有其他兩、三個人,墨洛卡認得他們,大多是一些才剛進入神殿實習的神官見習生,看起來都是些努力的孩子,趁著空檔時段會來到這兒多讀些書本充實自己。
尤其是那一個坐在窗邊的黑髮女孩,她是個讓墨洛卡很有印象的人,因為她總是在這樣的時間出現在這裡,會早自己一些時間,然後同樣坐在靠近窗邊的那一個位置。
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
而對方也在她踏進圖書館時就不時地注意著,看似在翻著手中的書本,眼睛卻一直瞄著眼前那移動著的白色身影。
墨洛卡當然沒錯過這頻頻送來的秋波,她將眼神一轉,正好對上了那神官見習生的眼光,就好像是刻意等待著一般,白色的人兒微微地點了點頭,讓嘴角上揚,送了對方一抹迷人的微笑。
只見對方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先是一臉震驚,呆愣了一會兒,臉部立刻被紅色給占滿,然後低下了頭,手忙腳亂地舉起了書本將臉遮住。
墨洛卡見狀,眼光轉向另外一邊笑了笑,然後逕自走向書櫃,纖長白皙的長指沿著書背一本一本滑過,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這層層書叢之中。
最後選定了一本名為《魔法傷害與治療》的書籍,揮了下身後制服上那條長長的白綾,坐在墊腳梯上,將書放在腿上翻閱著......
* * *
早起,晨練,集合完後是國境巡邏及維安工作。
這是軍團內一如往常的生活作息。
全是體力活,疲累吃力又極不討好,卻也是潔芙自己知道的。
從軍是她所選擇的路,在尋找到堂姊後也是希望追隨她的腳步後頭走。
畢竟,那屬於自己找到的〝希望〞之一。
一整個下午和同僚分隊巡視完負責的巡邏區域,準備回宿舍時又因另一隊隊內有人在巡邏中意外受傷而臨時去替補空缺。
今天等於一人做兩人份的工作。
對於以前在外打零工,同時兼職好幾份工作的她,目前的狀況身子能夠負荷得起的。
不會有任何怨言。
踏進軍宿舍門口大約已過了晚間用餐時間,依累積的疲累度及自己不大的食量,紅髮女孩只在餐廳隨意吃了幾口飯菜,並服用完自己應該按時吃的特效藥後,準備離開卻又被廚房阿姨叫住。
因此,潔芙多逗留了一會兒。
步出餐廳時,綁著繃帶的雙手多拿了裝有包子的紙袋,揣在懷中。
廚房阿姨總是如此,深怕每天必須消耗大量體力的士兵們餓著了,見自己才吃了些許食物,所以將剛蒸好的宵夜一併塞給了她。
不過心裡打算的是,等會兒進寢室就把懷裡的食物分給室友們。
她記得同寢的桑緹亞蠻愛吃的,尤其是廚房阿姨準備的食物。
緩行於寢室樓層的長廊上,往自己寢室走。邊和同樣在走廊間迎面遇見的同僚微笑打招呼,再走了一小段距離,伸手旋開熟悉的房門。
空無一人。
寢室內其它同寢室友還沒有人回來。
掩上門,將手中紙袋放在窗旁的小桌子上,琥珀色澤眼眸不經意地望到房間窗戶外,自己剛從巡邏地區回來的方向。
遠處夜空,繁星高掛。
今天,有經過神殿呢......
最近沒有機會排休,即使潔芙已聽從墨洛卡的建議將下一次的休假刻意跟堂姊米洛排在一起,但近期也沒有空閒及理由去神殿找她心中一直掛念的人。
墨洛卡。
......已經和她多久沒見面了......?
雖然下午負責的任務內容已超過往常的份量,可是因為巡邏關係,接近了白色人兒所位於的神殿一些,僅此而已。
但這樣也就夠了。
這一點點的小滿足,她甘之如飴。
再兩個星期,休假回去就能見到她了,所以......
望著窗外的遠方,思緒至此,帶有深藍圖紋的小臉蛋扯起了一抹淺淺的笑痕。
再忍一忍吧,想念。
轉開琥珀,定下心神旋身,一整天的勞累感在稍作鬆懈後襲捲而來。
眨眨眼,紅髮女孩下一個動作是想直接至澡堂洗淨一整天的疲憊。
等等洗完澡先去找洛姊,然後再回房間等大家回來,就可以─
『碰────!』
身後突如其來的轟天巨響令潔芙中止一切行動。
打斷一切思考。
因巨大聲響微震了下,她立即回首將視線轉回前幾分鐘所看向的窗外。
應該是音源處的地方。
那是......
蜂蜜色澤雙眼訝異微睜。
原本寧靜的夜空已被爆炸烈焰火光劃開,遠方似乎還聽到吵雜聲。
再往前一點將身子探出窗緣,想確定自己所見不是幻覺。
─神殿方向。
* * *
專心於書本內容的墨洛卡,一邊看著內容,一邊想著魔法跟人體間所產生的關聯性,什麼樣的魔法會給人體帶來什麼樣影響,良好的、不好的、正面的、負面的,就在深思各種情況的同時,翻書的白皙指尖被如利刃般的紙張小小地劃了一道,細微的傷口帶來些許刺痛感,在她的指上泌出了血絲。
她將受傷的指尖用嘴唇輕含,瞬也發覺到剛剛持續已久的、低著頭閱讀的姿勢使自己的肩膀有些痠疼,站起身子走出了書架櫃邊,欲到開放廳裡的沙發就坐,繼續閱讀手中的書籍。
稍稍望了一下四周,墨洛卡又見著了那個坐在窗邊的女孩抬頭望向自己,這裡似乎只剩下她跟她了,正準備再次對她微笑的同時,發現到她身後的窗外似乎有著什麼不尋常的光亮,由遠至近......朝向這裡直撲而來。
那是......?
!!
淺灰藍色的眸子頓時睜圓。
『碰────!』
還未來得及反應,一聲爆炸的巨響劃破了暗黑的天際,震耳欲聾。
隨著這聲巨響,尖叫與驚呼聲跟著四起,一道強風式的衝擊震飛了墨洛卡的身軀,有重物朝她的方向撲來,砸在她身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凌空飛了好幾尺,直到背部撞擊到牆壁才停下,幾乎撞出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她整個人滑落,坐倒在一堆碎石上,同時間從背部也傳來了強烈的痛楚。
「......唔......咳咳......!......咳......」
墨洛卡皺起了眉心,剛剛那波強光簡直要弄瞎她的眼,耳朵也因巨大的聲音而持續性地嗡嗡作響,鼻間充斥的全是祝融過境後的燒焦味,喉嚨被幾絲濃煙侵襲,令她咳了起來。
緩緩伸手撫著自己的前額,忍受著這波大震盪後的不適感,嘗試性地眨了眨眼眸,睜眼吃力地觀望了一下......視線在爆炸過後變得模糊,剛剛的強光似乎對眼睛造成了一些傷害.......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這種情況是要持續一陣子了......看不見清楚的輪廓,但仍可大概知道物體的形體,也還好這裡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原本的燈光都已被熄滅,四周暗了下來,面對方向的那扇窗不用多言,被那枚爆彈轟出了一個大洞,夜晚的風帶著陣陣焦味被傳送進來,整棟建築物全都受到了波及而變得殘破,粉刷精美的白色凸花紋漆牆成了一塊塊石磚,或大或小,散落一地,連同破掉的玻璃一起。
原本放置著書櫃的地方,也因爆炸而竄起了火光,在不遠處燃燒著,漆黑的濃煙不斷飄動著。
她可以明白所身之處已被剛剛的爆炸給摧殘得面目全非......還有那些珍貴的書籍......
雖然在那當下及時施放了防護的結界,仍是來不及阻擋那突如其來的衝擊。
仰起頭,溫熱濕濡的感覺因她的舉動緩緩滴落,沿著她的臉龐流下,伸了手一抹,這才發現她的指頭上除了剛剛那道被書紙劃破的痕跡外,還多了燒燙般的傷口。
指尖摩擦,那濕濡黏稠的液狀物讓她心裡清楚,那是血......
從窗戶飛散而來的碎玻璃而不僅劃破了她的臉,也削斷了一小撮她耳邊的碎髮。
動了動身子,想要倚著牆從地上站起,卻發現身上似乎被甚麼東西壓著而難以行動,低下頭望去,是具溫熱柔軟的身軀,趴臥在她的身上。
烏黑的髮色......是坐在窗邊的那個女孩......
墨洛卡伸起了手欲觸碰她的肩膀,肘臂上傳來的劇痛令她瞇起了眼眸,忍著痛楚輕輕搖晃女孩的肩膀,開口叫喚著。
「......嘿......妳還......好嗎?......唔......」
但烏髮女孩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失去意識了嗎......?
墨洛卡忍住咳嗽的感覺,在嘗試個兩、三次後卻一點回應都得不到,她下意識地伸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指尖壓著脖子上的那條動脈,都仍有,卻十分微弱......
那扇窗在爆炸後是第一接觸點,當時就在窗邊的她一定也受到了重創......
這麼想的同時,墨洛卡伸長了手將女孩拽進了懷裡,讓她躺臥在自己身上,準備以手的觸感大概檢視她的傷勢。
那頭烏黑的長髮被高溫燒盡了大半,頭部除了被碎玻璃劃到的部份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傷口,好在當時她的結界有一小部分罩住了這女孩,保護了她的頭部......
但是她的身軀.......
背部的衣服全被爆炸所產生的高溫給燒破了,此刻顯露在外的裸背已經不是光潔的,而是被燻黑、紅腫的燙傷所佔滿的......
不僅是背部.....連腰部、臀部......甚至是大腿後側......
更嚴重的部分還慢慢浮起了令人感到畏懼的、不規則凸起的紋路......
要是不快點的話......她就可能會有性命危險......
墨洛卡的腦中浮現出這個結論後,她忍著手臂的疼痛,開始使勁推開身邊的石塊,要快點將這女孩放到舒適的地方急救......
要是不快點的話......!!
* * *
爆炸......怎麼會......
腦中伴隨巨響後,一片空白。
清澈琥珀眼底映照出神殿那兒跳動的焰光。
接下來陣陣濃煙竄升,與黑夜顏色混合。
在順風的助長下,鼻間開始嗅到輕微從遠處飄散,清晰難聞的燒焦味。
門外走廊間同僚的叫喊和奔走的腳步聲在巨響後開始愈來愈多,潔芙在震驚幾秒後意會到發生什麼事情,驚嚇的空白抓回了思緒,腦海裡第一個浮顯的身影是她。
在她內心認定的,與米洛視為同等重要之人。
神殿遇襲,她在神殿裡。
「安潔......」
不......
輕喚思念的人所屬暱稱,後退一兩步,紅髮人兒隨即奪門而出。
她會沒事的......
寢室外的走廊,如同被轟炸似地一樣混亂。
緊急集合。
所有在宿舍的軍團士兵在爆炸發生後幾乎相同的反應,在一兩分鐘內整備好,接到命令加快腳步往出事現場前進。
目前狀況無分軍團編號,能夠在第一時間抵達神殿附近救援的─
能盡快就盡快。
三步併兩步快速跳跑下階梯,奔出宿舍大門跟隨軍團的大家凌亂卻目標一致的步伐,飛也似地趕往神殿廣場附近方位。
踏上靠近神殿附近的廣場,印入眼簾的景象讓所有人陷入一陣手忙腳亂。
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愈接近起火地點,爆炸所轟出的範圍及烈焰,造成的破壞慘狀就愈加悽慘。
一片狼藉。
空氣內除了瀰漫爆炸後產生的粉塵、建築物的煙灰及殘骸,還挾雜淡淡血腥。
因此遭受波及的人們,慘叫聲、哀號聲,不絕於耳。
途中她並沒有遇上米洛,潔芙也沒有時間多想任何和堂姊會合的可能性。
當下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到處都有傷者,眼前當務之急是先幫助救災。
直直奔向被炸得已不算太完整的道路,紅髮人兒穿越熟悉的神殿門口。
四周狀況跟一路走來所見相似,斷垣殘壁帶著大量濃煙和土塵,混合高溫漫散各處。
許多人因爆破的震波而受困於瓦礫堆中,無法動彈。
動身和同僚一起救出壓在瓦礫堆下的數名傷者,在確定軍團同僚可以處理好其他傷患,穿著紅色軍服的她抬眸。
原本亮麗的淡淺黃色雙眼見狀,眼底浮顯出更著急的情緒。
周遭的慘況讓她左望右望,卻不知道從何找起。
壓制在內心的著急釋放而出。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
「......安潔─!!」
心急如焚。
......她會在哪......?
在遍佈瓦礫的破碎大殿內繞了一圈,沒有尋著墨洛卡的身影。
依照自己的印象循著面目全非應該是神殿長廊的方位,小跑步向前。
邊走邊四處張望,並揚聲提高音量,希望在找尋的對方聽得到她的叫喊,但聲音因周圍其他少數爆炸和火焰燃燒等雜音埋沒,其實沒有放大的效果。
......還沒有找到,不代表她不安全。
說安慰自己也好,想撫平心緒也好,此刻的潔芙一直鼓勵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妳在哪裡──!?安潔─!!」
她一定沒事的。
* * *
再不快一點的話......這個女孩......
思緒裡全是這個想法,但手臂上負傷的痛楚讓墨洛卡在使力上感到困難,她甚至覺得自己用盡了力仍無法將石塊移開,額間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夜晚的涼風從被炸開的洞口吹進來,令她直打哆嗦。
將頭抵在身後冰冷的牆柱上,墨洛卡的心裡很焦急,卻為自己的情況感到無力。
不......絕對不能放棄......
這女孩還有大好的前程在等待她去開創.......
她還只是個神官見習生......
不可以......放棄......
「......潔─!!」
正想要再次使力的同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墨洛卡的耳裡。
潔芙......是潔芙嗎.......?
視力的減弱,反而讓聽覺變得銳利了些,外頭各式各樣吵鬧的聲音裡夾雜了一個較高的音頻,墨洛卡閉上眼睛仔細聆聽,似乎是那個暱稱......
「妳在哪裡──!?安潔─!!」
潔芙!
倏地睜開了眼睛,她的臉瞬間轉向聲音的方向,下一刻使力放聲大喊。
「潔芙!......咳!咳咳......唔.......潔芙......我在這.......」
濃煙嗆得墨洛卡無法大聲說話,咳了幾聲,吞了口口水嘗試潤潤喉嚨的不適,她又再次喊了一聲。
「......潔芙!我在......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突然從喉嚨深處襲來,她抓起了領子開始又劇咳了起來,胸腔似乎被黑洞挖空了一般,隨著咳嗽的用力與上下起伏,產生了更難過的感覺,令她氣喘不已。
* * *
邊喊了幾聲,腳下步伐未減,但潔芙停頓了一會兒側耳傾聽四周是否有可能的回應。
耳邊所聽到的,是腳步踩在碎石上的聲音,自己著急情緒而清楚鼓動的心音,以及火焰燃燒和後方同僚正在救援的叫喊吵雜。
......安潔......
似乎沒聽到任何回音,步伐愈走愈急,嬌小的紅髮身影再踏過一堆因爆破炸得亂七八糟,類似門口堆疊的石塊堆旁。
到底在哪裡...快點回應......
像是實現她內心目前的緊要願望,不遠的地方在她跨過不知道第幾處倒塌牆垣後傳來動靜。
模糊的叫喚參雜咳嗽聲。
那邊的方向......
極其微弱,貌似被其他聲音掩蓋的聲音,攫住了慌張的視線。
紅髮女孩停步。
雙眼,定格於破損嚴重有著一小段距離的建築物上頭。
...上次,她來過一次......
在不久之前,因為藥吃完了所以來找她拿藥。
她走過這裡,也是接近這時間。
焦急的思緒在此時快速迴轉,拼湊出上一次自己到這裡尋人的記憶,依循閃爍的片段,再次邁開步伐。
那次,有人帶路。
是神官長帶她到神殿附屬的圖書館,找到了墨洛卡。
腳下速度不再猶豫。
這時間安潔可能在那兒,剛才聲音傳過來的地方。
「……安潔-!!」
以自身最快的腳步跑向音源處,對圖書館方向再次大喊,眼前的建築物隨她接近的距離顯示出全貌。
慘重的全貌。
遭受爆破的威力影響,窗上玻璃及牆壁無一完好,各個殘破倒下到看不出原先樣貌。牆上石塊炸落後挾帶石灰粉塵,散佈在原本是屬於乾淨的圖書館四周。
內部似乎也有爆炸後竄起的火焰餘燼在燃燒。
氣喘吁吁地一頭鑽進半塌陷圖書館門口,潔芙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前方的窘況讓自己愣在原地。
整個身子擠進門口沒錯,但兩顆炸碎屬於牆壁完整的大石塊卻擋在入口前方,堵住了所有去路。
怎麼會......
包裹繃帶的雙掌貼上石塊處,使勁試圖將之推開。
後者重量之重,重到無動於衷。
......糟糕了。
發現自己的力氣除不去眼前的障礙物,但耳邊聽見剛才聽到的咳嗽由裡頭傳來,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依這狀況,四周沒有可以進得去的另外的出入口,使用武器也不可能砍得開。
難道,只能....要她浪費寶貴的時間往回走?
想救的人近在眼前,卻.......
琥珀色雙眼流露出無助,望著眼前的阻礙,微微咬牙。
想回頭,打算找軍團其餘的人來幫忙。
「......潔芙,讓開。」
在絕望之餘,背後響起了希望。
屬於她其中之一的希望。
帶疤的臉呈現嚴肅,臉上表情跟眼前的紅髮女孩一樣,深擰眉心。
有著說不出的沉重與著急。
今夜米洛正巧執勤,而且夜間巡邏地區就在神殿附近。
巨響後所帶出的爆炸景象,震撼了每個人─
包括她在內。
米洛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在神殿內摯友的安危。
無奈自己剛被選為副官的身份,又身處於意外現場周遭,使得她有責任不得不多花時間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幫忙同是在附近開始展開救援的其他同僚,完成現場最快的緊急處理程序。
然後一身狼狽依直覺找到這裡來。
暗紅色澤軍服沾染泥土及髒污,褐色短髮女子因剛才的支援救助滿身是汗。
她知道這時段,墨洛卡幾乎都會在圖書館看書。
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她也希望好友今晚有例外的活動。
但看到被大石塊擋在門外,著急像熱鍋上螞蟻的堂妹,米洛在一瞬間否決了自己天真的期望。
─安潔在裡面。
僅對潔芙的背影簡短說了借過,同樣氣喘吁吁趕到,米洛抹了把臉將滴落的汗水揮去,二話不說往前踏了一步。
檢視並判斷眼前狀況。
經歷兩次戰爭的經驗告訴自己,這石塊大小依她的能力,應付得來。
事不遲疑。
右拳撞左掌,隨耳環深藍光澤閃現而出的是金屬拳甲,臉頰上顯現延伸至手臂的特有深藍色圖騰。
魔法,發動。
環繞雙臂,熊熊烈火。
見擋在面前的她像是看到救星般照自己的話退至一旁,黑眸視線轉回兩塊大石頭上。
皺起的眉心沒有鬆開。
─障礙物,直接擊破就好。
吸氣。
「......安潔!!」
朝內大喊,她知道對方聽得到。
「─找掩護!!」
趴下,愈低愈好。
同樣簡短的警告句,警告身旁的她也警告裡頭的人。
下一秒毫不猶豫的動作。
具有攻擊火焰熨燙灼熱的金屬拳鋒藉由力道和速度往石塊最脆弱的部分轟去。
燃燒,炸開。
化為碎塊。
「......潔......咳咳咳!......」
潔芙......
那是潔芙的聲音。
很想要好好回應,但在開口的瞬間又被嗆咳,手中環著那名黑髮的女孩,劇烈的咳嗽讓墨洛卡俯臥在地上,連眼淚都因為不斷用力而給逼出來了,額頭上、臉頰上的傷口因她的動作又流下了更多的血滴,落在地面上。
她趴著喘息著,微微搖晃著頭,想努力看清楚四下,但卻還是與先前的情況一樣。
墨洛卡啊,此時的妳還真是狼狽,臉上又是血又是淚的,現在連視力都沒了......
她不禁嘲笑自己,但視線不明的情況卻讓她感到有些不安,此時要是再來一次這莫名其妙的襲擊,別說懷中的這個女孩,恐怕連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了了......
潔芙就在外面......可她卻連叫喚她的聲音都沒了......
「......安潔!!」
突然間,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似乎是隔了一道牆、那種朦朧的聲音。
......連桑也來了嗎?
墨洛卡認得那個聲音,就在那叫喚自己暱稱的聲音一落,圖書館間的與自己同側的角落處又突然傳來的巨響,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然後用手臂環抱住懷中女孩的頭。
另一波攻擊?!
墨洛卡吃力的睜開眼睛望向那個地方,那不知是牆面亦或是因爆炸而落下的巨石,在這一波衝擊之後似乎被打通了個通道,雖然無法看清楚,但好似有其他的光線透了進來,然而......似乎還有幾個紅色的身影。
那光線越來越微弱,是她所熟悉的藍色......像火焰一般跳動......在半空中......
「......潔芙?......桑?......」
眼眸失去了作用,根本無法看清來者何人,墨洛卡嘗試出聲叫喚,聲音卻比剛才都來的沙啞。
石塊崩解的剎那,潔芙側身以雙手微護著頭,擋去被米洛魔法火焰破壞而飛揚的粉塵及碎塊。
前方堂姊擊碎障礙物,確定出入口暢通的下一秒,前者連忙將其餘的碎塊快速搬開些許,探頭再往裡頭看去。
內部所有的慘況全部映照於琥珀眼底。
同時間也搜尋到了那唯一顯眼的白。
她所懷念掛心的。
但在微睜的眼眸中,那亮麗的白,卻染上了鮮血。
心口一擰,似乎有股窒息的感覺竄上,牽扯壓抑已久的情緒,著急、擔心、想念及難過,全都混雜在一起。
「安潔......」
踏出一步、兩步,然後快步跑至對方身旁,紅髮女孩伸手。
揪住了墨洛卡沾染髒污的衣物。
淚水,模糊了視野。
身旁的潔芙在自己打通門口後立刻找到了摯友,而墨洛卡的那聲叫喚,讓米洛能確定對方還保有意識。
跟在堂妹的腳步後,跑到好友身邊,收起火焰及拳甲並稍微以目測檢視她身上的傷勢。
順勢看到了她懷中環抱的黑髮女孩。
-剛剛聽到她的聲音是啞的......
她身上也有傷......
但當務之急得先離開這裡。
其它的等移出圖書館再說。
下了判斷,邊幫墨洛卡處理四周擋路的石塊,確定有路可走,而後蹲下至好友身旁,一手接過她保護的人。
「安潔,能夠自己走嗎?」
擰著眉心,米洛開口問。
雖然嘗試以眼睛聚焦來到身邊的人,但這視線不明的情況下,墨洛卡只轉頭望了一會兒,雖然知道來的人是誰,卻無法看清,下意識地以耳朵朝向聲音的來源。
她知道第一個來到自己身邊的是潔芙,聽到她叫喚了聲自己的暱稱,那聲音聽起來泫然欲泣,而後小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袖,墨洛卡沒再轉頭,伸手撫著對方的臉。
雖然她知道這麼做......對方可能也無法真的安心......
「桑!......先把這女孩帶去安全的地方,快點!......咳!咳......」
對於米洛丟來的問句根本不打算正面回應,墨洛卡的心思完全在懷中的這個黑髮女孩身上,她想以另一隻手抓住好友的肩膀,但看不清楚的情況下第一次伸手卻揮了個空,快速地再嘗試一次,她摸到了對方的手臂上袖子,緊緊抓住。
「......快......幫我將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咳......讓我救她......咳咳......」
濃濃的沙啞聲裡急促地說完後,白色的人兒又咳了起來,但她顧不得自己似乎也很糟糕的情況,因為再不快點的施予急救的話,這女孩就要受到女神的寵召了。
糟糕.....
緊皺的眉頭沒有鬆開,左手袖口被拽住的同時發現墨洛卡的異狀。
─應該是爆炸的衝擊讓安潔的眼睛.....
不知道出現什麼問題,但目前判斷似乎是看不見。
還有......她的聲音......
黑眸在白色人兒說話後望向她懷中的女孩,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勢讓米洛眉心擰得更深。
─這人的狀況不樂觀,需要緊急治療。
「......潔芙,幫忙扶著安潔。」
邊說,棕髮女子立即依照好友的要求接過了她懷裡奄奄一息的傷患,使力將之抱起。
「跟著我走,小心腳步。」
回首拋下一句提醒,是對著紅髮女孩說的,而後匆匆以最快的速度遠離災難現場。
如同墨洛卡所說,先將她們移至安全的地方。
對方撫上臉的掌心,帶有潔芙熟悉的溫度。
心緊揪的感覺強烈到有些疼。
她還以為......眼前的她會平安無事,但......
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滑落。
墨洛卡這麼做是為了要讓自己安心。
她知道的。
而現在這情況,不能哭......
右手手掌疊上對方撫著臉頰上的手,耳邊堂姊的聲音及動作令潔芙抬眸,以另一手袖口內側抹去因情緒而不小心流下的淚。
「......嗯。」
點頭應聲,伸手先是輕抱了墨洛卡一下,然後將對方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來。
跟隨眼前的米洛往原路走,離開算是災難的第一現場,並看米洛快步移置圖書館外頭空地處。
看起來目前是安全的地方。
眼前的堂姊放下抱著的黑髮女孩,讓她躺好,隨即轉身又往回去確認倒塌的圖書館內有無其他傷患。
「洛姊......」
第一次遇到緊急事故,本來想開口詢問下一步,後一秒已被米洛搶先回答。
「妳在這裡顧著,我去叫支援過來。」
在抱起那黑髮女孩顧慮到自己所見的,前者背部嚴重的傷痕。
米洛在放下懷中傷患時,特意將她受傷的背朝上方。
避免和地面接觸。
依眼前人的傷勢,她得去找現場有無醫療部員來協助,目前只能放任給墨洛卡做緊急處理。
─但安潔本身也有傷在身......
確定受傷人數後拋下這句,棕色短髮女子又以最快的腳步,回頭去尋求同僚幫助。
目前眼裡只有嚴重傷患的墨洛卡,沒特意聽進身邊雷恩斯兩姐妹的對談,在走出第一事故現場的時候立刻脫離了潔芙攙扶自己的手,想要以雙腳站好卻使不上力,一瞬間便跪坐在黑髮女孩的身旁。
剛剛的行走間,她知道自己的腳踝也被弄傷了。
但這些都不是她目前最在意的事情,因為至少自己還保有清醒的意志,而眼前的這個神官見習......
她立刻俯下了身子,將自己的臉靠近黑髮女孩的臉頰旁,用雙手輕柔地將她的臉轉向自己,然後輕撫著她的面頰與後腦的髮,輕聲地在對方耳邊細語。
像是安撫般的話語,也像是祝禱文之類的魔法咒語。
而後,墨洛卡撫著女孩臉龐的手心散發了些許光芒,在夜晚裡顯得有些刺眼,她緩緩地將手心往女孩的身體下方移動,停留在女孩的背上、心臟的上方。
她略帶沙啞的聲音不斷地在她的唇畔間反覆細唸著,在這過程裡一字都沒停下過。
一抵達安全的地方,墨洛卡離開自己的攙扶,跪坐於米洛安放好的傷患身旁。
接下來潔芙所見,就像是在自己反蝕作用發生時,相同的動作。
類似呢喃,卻是禱告的細碎話語。
祝禱。
她知道她的禱告,能夠讓傷勢與痛苦緩和下來。
畢竟自己親身體會過。
眼前的狀況,潔芙只能在旁邊靜靜地看著。
墨洛卡的掌心因禱告而出現光芒,像一小撮的陽光,在夜色下耀眼綻放。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墨洛卡為別人實行治療。
緊握住女孩自然垂放的手掌,彷彿是希望她別放棄自己還在人世間的軀體,不斷地為她向女神祈禱著,願女神先暫時放過她還年輕的靈魂,讓她留在這裡,好為自己的未來繼續努力......
不知道經過了多久,女孩被燙傷的背部在墨洛卡發光的手掌下漸漸好轉了起來,至少傷口已經不再是像方才一般的混和著流血、撕裂的嚴重燙傷,血被慢慢地止住,傷口也暫時性地結了一層薄疤,呼吸也開始順暢了起來。
那光芒彷彿是生命的希望,隨著墨洛卡手掌移動所到之處,傷口緩緩地止了血。雖然沒有痊癒,但已算是對黑髮女孩最好的傷勢緊急處理方式。
將傷勢嚴重的人從死亡關口帶回來。
奇蹟。
和雪白人兒的名字一樣,顯現的治療魔法具有的實質意義。
她自己的傷口......
看著墨洛卡不顧自己臉頰及額頭滴血的血口子先處理傷患,紅髮女孩將綁在髮上代表雷恩斯家徽的頭巾扯了下來。
手中的布巾輕壓上墨洛卡白皙卻沾染鮮血和傷痕的部位。
沒有打擾她急救,她只是希望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幫她止血。
「......沒有再繼續出血的話就會慢慢好起來了......潔芙......妳......」
抬起了頭面向潔芙的方向,微弱地說了一句話後,或許是因為黑髮女孩已經脫離了險境、讓她鬆了口氣,墨洛卡突然感覺身體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隨後便失去了意識倒在潔芙的懷裡。
重傷的她此刻也不醒人事。
眼前的墨洛卡在施行完對黑髮女孩的緊急治療後,隨著目光轉移到潔芙的動作,嘶啞的聲音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沒辦法說完。
下一刻,軟倒了身軀。
「安潔-!!」
即刻接住倒下的她,輕搖。
叫喚懷中人的名字,語氣顯露萬般著急。
「安潔......醒醒......」
但前者似乎是已昏厥過去而無動於衷。
抱住懷裡的墨洛卡,琥珀雙眸原本收回的淚水,再次模糊視線。
怎麼辦......
思考一片空白,潔芙抬眸,那盈滿淚的雙眼望到了正以最快速度趕回來的身影。
身著紅色軍服堂姊的身影。
米洛身後,還跟著一名醫療部成員。
「洛姊-!快救救安潔......」
無助地朝遠處回來的救援盡全力喊道,潔芙只希望在自己懷中的她平安無事。
和米洛同樣視為自己「希望」的她......
【希望-墨洛卡&潔芙】-軍國廣場神殿遇襲 - END -
*文章 by 青燐&炎兒
潔芙‧雷恩斯(青燐)_角色噗浪:http://www.plurk.com/ziv_lance
墨洛卡‧赫爾特(炎兒)_角色噗浪:http://www.plurk.com/seler_fortune
米洛‧雷恩斯(青燐)_角色噗浪:http://www.plurk.com/milo_l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