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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夢。

年幼的他在母親懷裡看著故事書,僅僅五歲的幼童當然只對書上五顏六色的圖畫有興趣,但母親仍然一字一字的讀了出來,故事的內容便是他最喜歡的勇者鬥魔王,也就在那時候他才嚮往成為勇者。但隨著夢裡的場景一轉,他驚覺自己不再待在溫暖的母親身邊,而是被父親牽住手,在傘下,在雨中,在母親的葬禮上。

「爸爸,媽媽在哪?」他用稚嫩的聲音開口問,懵懂無知的。
「……媽媽啊,去了很遠的地方喔。」父親回答,卻仍直直的看著前方。
「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知道呢。」
「唔,那我可以去嗎?」
「不可以——」突然提高的語氣,讓他嚇了一跳,但也因為這樣看見父親悲傷的眼神「不可以、蓼藍,留在這裡。」

他忘了當時回了些什麼,大概也不是很重要,印象才會如此模糊,就連在夢中也記不起。總之他醒了,又是一個新的早晨。

*

在出發到島上的前一晚做了這樣的夢,雖然不是感到鬱悶,只是久違的夢到了母親,心裡多少會在意。但現在要掛心的不是一場夢,而是來這裡的目的,這次任務是要候選人找到在樹窟裡的寶石,這個看似輕鬆簡單的指令,背後卻有另外的試煉,黑巫師所說的,會產生恐懼的毒霧。

對蓼藍來說,會讓他害怕的人事物並不算少數,但還稱不上是恐懼,所以對於在這場霧裡到底會出現些什麼,他其實是有些好奇的,也沒事先準備預防的工具。

就在蓼藍進入樹林深處沒多久,週遭的霧開始變得越來越濃,造成了視野不良,他漸漸的看不清景物,卻能隱約的看見在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人影。是其他的候選人?或者是這座島上的居民?說不定不是人呢。他如此猜想著,加快了前進腳步。

蓼藍是找到了那個人。說找到並不恰當,那名女子——是的,是一名女子——面帶微笑,彷彿已經在這裡等他多時。



他可完全笑不出來。瞠目結舌的,一時半刻不能言語,最後才像是找到了聲音般,虛弱的喊了對方。

「啊……媽媽……」

而被這樣叫喚的女子,漾開了笑容,就如同蓼藍記憶中的那樣。

然後,女子轉身奔跑了起來。

蓼藍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但一股腦兒的跑了段距離後,便察覺事情不對勁。他自認自己的腳程速度還算快,現在卻追不上母親,甚至是距離也越拉越遠,他可沒有聽說對方有這樣的專長!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那真的是他的母親嗎?蓼藍還身處在霧中,眼前奔跑的女子有可能是花所產生的幻覺,但這不就代表他所恐懼的是母親嗎?

怎麼可能。他說,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懼怕母親。

於是蓼藍停下腳步,相當突然地停下了。

「媽媽。」聞言,女子停止奔跑,轉頭過去望著他「爸爸說妳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就是跑來這裡吧?我不相信。」

「我知道妳已經去世了,現在只是霧裡的幻覺,儘管如此,能再見到妳,我好開心。」蓼藍對著女子笑了,兩人的笑容如出一轍「我愛妳,一點也不怕妳,而我所害怕的是,妳離開我們身邊這件事。」

「但都過了二十年了,這片霧憑什麼認為這就是我的恐懼啊。」

一直保持著微笑的女子終於開了口,但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那並不是細不可聞的狀況,而是像被什麼阻擋了,才傳不進耳裡。他有些失落,懷念起母親唸故事書的時光。女子舉起了手,指了一個方向,蓼藍也不疑有他的往那邊走去,沒有任何的道別,也沒有必要,道別的話早就在二十年前給過了。

之後,蓼藍在那附近的樹窟找到了露珠寶石。不管是不是巧合,他都感謝母親,然後始終惦記著分別前母親想說的話,單以嘴型來看或許並不準確,但這就夠了,就當是他自我意識過剩吧。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