渦鹿求嫁。

覓里恩˙奧克斯 Melion Oaix

　

 

 

　　

　

　

　

　

　

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

亮晃晃得，有種清澈孤寂的美感。

 

飯後芬內爾推著覓里恩去蕾月湖邊散步。雖然是極冷的冬夜但是天氣很好。雪停了，湖面凍成一面明鏡，與月亮相映成趣，今晚森林裡的夜色亮得嚇人，但這樣的景色在霧中顯得奇特，彷彿一個聖潔的秘密。

 

兩人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得欣賞著這樣的景色。偶爾說話時，嘴角會帶著霧氣。跟出門的魔物們在月夜顯得特別興奮：青鉚以黑魔貓的形態跟璃狐在湖邊追逐玩鬧著，兩人嬉戲時不時濺起的雪潑到旁邊緩慢走著的蘇磷身上。蘇磷背上白色的鬃毛映著雪光，全身看起來好像發著淡淡的熒光。他瞇著眼看著月色，紅色的眼瞳帶著享受。虹琊雖然愛跟，但身為脆弱的朵兒，她只能瑟縮在蘇磷的長毛間，偶爾探出頭看看風景。青鉚有時候會湊近虹琊躲藏的地方嘲笑他，想逗她出來玩。蘇磷看著頑皮的黑貓沒阻止。他雖然是不怕冷的嵐足，可以在這樣的夜晚撒腿馳騁享受冬日難得的快意，但顧慮著虹琊、他決定這樣就好。突然一顆流星劃過青鉚身邊、他興奮得跟著衝來衝去；那是銀白聖夜出現的魔物，雪夜。對青鉚來說，帽子上星星會發光的它在這種時候真是最棒的玩具。

 

沒有璃狐總是環繞著的溫暖，覓里恩的臉色有點青。芬內爾拿下自己的厚羊毛圍巾想圍在覓里恩已經夠厚的圍巾外，覓里恩正要拒絕，突然聽到前方魔物們騷動的低吼。他倆望去只看到蘇磷映著雪光的背，其他魔物躲在他跟前，好像在害怕什麼。

 

 

 

 

 

 

那是一個月神下凡般的美麗少年。背著湖中與夜空中的月光，他長而捲的頭髮是清亮月光的顏色，肌膚是映著水光的半透明，未著寸縷的他肢體修長纖瘦，帶著不真實的脆弱精緻感。

覓里恩想，嗯，不是人類吧。

 

來到蘇磷他們身邊近一點看，那孩子雖然身上滴著水，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冷的樣子，只是摀著右邊的臉，撐著湖邊大樹的左手顫抖著。而落在他背上跟上身的月光，竟然是自體散發的光──雖然有點微弱，但絕對是自己亮著的沒錯。

 

他看著他們，左眼瞪大，帶著失望，突然癱倒。

 

他身上那些光源暗了下去，像是夜色突然追擊而至。而在他臉上跟他上身，還隱隱發著亮的，不是月光，竟然是水色的血，從他被人剜去的右眼眼窩不斷汩汩流出。

 

然後，像童話中說的───少年在月光下化成了一頭長相奇異的鹿。

 

 

 

 

 

 

 

 

覓里恩突然發現蘇磷靜靜回頭凝視著自己。

 

雖說是鹿，但四肢、脊背與尾巴像是水棲生物。覓里恩從輪椅上謹慎得觸摸著評估著這個神話般生物的狀態，然後吩咐蘇磷跟虹琊回去藥房取一些某位資深魔女留給他的藥草。一切狀況都是未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若不止血，牠失去的會不只是右眼。拿到藥草後，覓里恩使用魔法，簡單得火燒並風吹後，並融了些蕾月湖的湖水，和著敷在牠的眼上。牠看起來全身流動著的是液體、或許留在湖邊對牠而言是好的，還是不要移動得好。

 

一行人在月光下就這樣靜靜陪著這個奇妙的生物。璃狐悄悄得回到覓里恩肩上，鼻頭蹭著他。

 

牠的血止住了。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痛苦、但是喘氣與顫抖都漸緩。就在覓里恩想再次上藥並評估狀況的時候，牠掙扎著醒了。在那之前，警戒心很高的黑魔貓青鉚豎直著毛瞪著對岸看。

 

莫非是攻擊牠的獵人？

 

「…….覓里恩，你看，好美。」芬內爾輕聲說道。

 

湖的對岸發著氤氳的光。正確來說，是站著數隻發著光的動物。牠們的光，比月光的存在還強烈、比最溫柔的月光還溫柔。而右眼受傷的鹿奮力抬起身，看起來身上的斑點勉強得發著光，回應著。

 

覓里恩想，或許牠剛剛會倒在他們眼前，是誤把蘇磷身上銀白的毛髮反光、還有雪夜頭上發亮的星星，認做了同伴。鹿轉頭看著他，靜靜得。

 

覓里恩收起手上的藥材。

 

「走吧，散步結束了。回家喝熱茶。」魔物們乖巧得跟著他的輪椅。

「保重。」

 

 

 

 

 

幾天之後的夜裡，有個全身散發著幽光的獨眼少年在覓里恩門口放東西，被芬內爾跟青鉚逮到、並被抓去再次敷藥。那是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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