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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難解之題(火燈兔求嫁文)

 

  山林裡一片寧靜,一名異國打扮的黑袍青年正蹲在一個坑洞前,伸手摸了摸焦黑的土壤,從上頭的熱度判斷,應該是還未遠遁。

 

  「聽說有人在這一帶看到牠,果然沒錯。」他直起身,順著一路向山內彎延的焦土看去;才剛在鎮上安頓了沒多久,奇歐便開始追尋火燈兔的下落,在別人的指引下進入了山中。

 

  小時候他曾經看過一次那樣帶著火光的黑兔,那是前來家中拜訪的客人、另外一座山頭的地主帶來的,據說做著油菜加工的生意,收入很是不錯。中年男子微胖的身軀包覆著錦繡華服,領著後面一群搬抬行囊的下人走入主屋,與父母握手致意便一同進了廳內,展開物料之間的商議。

 

  年齡尚小的奇歐還進不得主廳,但他對那些事情也沒什麼興趣,說穿了不就是買賣,有買便能賣、對他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困難的概念。相較之下,那名老闆一堆亂七八糟的行李更讓人感興趣,看著奇形怪狀的許多新奇物品通過眼前,其中有個柵欄嚴實的黑鐵籠子,狹小隙縫中不時能夠見得一絲火光吞吐。

 

  但更多時候,裡頭的黑影只是靜靜的,如同雕塑一般坐在籠內。

 

  「那是什麼?」他好奇地靠近,卻被一陣火光逼退,後頭的下人連忙將這位少爺拉住,簡單地說明了這東西的來歷。

 

  「這是火燈兔,在芙烈姆火山這一帶出沒的魔獸,是老爺從一個年輕獵人手中買來的。這可是隻提燈會冒火的兔子,嘖嘖,那價錢可不便宜。」下人想著當時的情景,一臉神往,「若是我也去賣上一隻,那就不用在這當搬運工了。」

 

  「牠為什麼都不動?」盯著籠內看了好一會,奇歐納悶了。

 

  「噯、小少爺你也知道,牠的燈會噴火啊!所以我們只好在籠內又加了鐵架限制牠的行動,否則這崽子性情暴躁,可是會把附近都燒的寸草不生的;剛入手的時候,把老爺一大片油菜田都燒光了呢!」

 

  「牠這樣看起來很可憐。」奇歐想了想,說道。

 

  「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當初我們有三個兢兢業業的同事在油菜田裡勞作,他們不明不白地被燒死了,這不可憐嗎?」下人微微皺眉,神色有些不忿。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他覺得不該是這樣子的,卻不知如何訴說。

 

  「連我這種命賤之人都懂得的道理,小少爺你學問多,肯定能想明白的。」這名年長的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動身回到同伴的行列中、將行李往下個地方移動,留下奇歐站在原地思索。

 

  男孩看著籠子遠去,尋思許久、始終無法衡量活受罪與三條人命孰輕孰重,孰對孰錯。

 

  這並非學問可以解決的難題。奇歐前去詢問住在別院的師傅,女子哄著懷中的小女娃入睡、語調清淺地說了這樣一句。世上並非所有的問題都有解答,你大可以向他人尋求問道,但終歸只能選擇自己的答案。

 

  他是越聽越迷糊了。

 

  時值今日,他已成人、對於久遠的那一道難題仍然未解。現下追尋火燈兔的過程中又再次憶起,不由得心情複雜。

 

  奇歐一甩黑袍,跨步走入一片等人高的長草中,沒有方向感的他只能照著土壤上的焦黑與隆起循跡而去,看見隙縫中火光閃動,反射性地別開了頭。

 

  「咦?」閃過那道微弱的焰火,他撥開長草後看見的景象卻大出意料之外,忍不住發出了困惑的聲響。

 

  那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黑兔,不只身上鮮血淋漓、右足上還栓著斷掉的腳鍊,銀箍揪結著黑色的毛髮,似是故意作小了一圈陷進肉中。他手上的燈火一明一閃,方才那一發力、似乎已是強弩之末。

 

  除了胸前的飾品與滿是戒備的雙瞳依舊透著鮮紅朱色,本是瑰麗紅毛的眼眉之處與胸口皆褪成了雪白,雖看不出魔獸的年歲幾何,但明顯是經歷了一番風霜磨厲;即便如此,牠的雙瞳依然鋒芒銳利,桀敖不馴。

 

  「不會吧.......」不知道是對方從哪裡逃出來的,這副慘狀讓奇歐導抽了一口涼氣;可想而知牠對於人類抱持著怎樣的敵意,才會突然從土中襲擊路過的兩人,這隻兔子彷彿是從他過往的記憶中跳出來似的形象鮮活。

 

  肯定不是同一隻,肯定不是吧。

 

  他在心底重覆著,向黑兔攤開雙手,表明自己手上空無一物;黑兔眨了眨眼,閉上了眼睛。

 

  「別怕。」他不奢望對方相信,但是預期中的火焰並沒有襲來,火燈兔毫無反應。奇歐逐步靠近,這才發現對方已經昏厥過去。

 

  「唔,真是嚇死我了。」他抱起那嬌小的身軀、鬆了口氣,不由得吐露心聲。

 

  原來他們只是對於未知的彼此互相懼怕而已。

 

  事到如今他仍沒能回答當年的問題,那也無妨,只求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