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6 。

 

「今天玩甚麼？」

 

『躲貓貓？』

 

『不要，亞伯上次躲到衣櫥裡面被媽媽罵死了。』

 

「那辦家家？」

 

『感覺好像...可以嗎？』

 

『吶吶，阿爾文哥哥要玩嗎～？』

 

「呃，辦家家啊……」印象中街角邊女孩兒們拿娃娃玩在一塊的畫面升起，阿爾文有些猶豫的看著三人，看到亞伯和依瑞德後他甩甩頭。「不要玩娃娃的話……我沒問題。」

 

『诶，我們才不玩娃娃咧。』

 

依瑞德和亞伯互看一眼，扁扁嘴，顯然對娃娃有著不亞於阿爾文的嫌惡感，而一決定好要玩什麽便開始著手準備用具的葛莉特正從家門探出頭，家門外的談話聲讓她忍不住插話否認，「才不會玩娃娃呢！」

 

朝著眼前的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她抱著一個淡色的木頭箱子。

 

「我也不喜歡玩娃娃……而且，辦家家酒嘛，就要自己上場呀？」

 

葛莉特將野餐布攤開鋪在地上，從箱子裡面拿出小小的碗、水杯、餐具……

 

將所有東西都安置好了之後，她滿意的點點頭。

 

「好了，有東西了，那麼，現在要來決定角色了。」

 

一聽到要決定角色，亞伯馬上將手舉的高高的。

 

『我這次想當爸爸！像爸爸一樣威風的那種！』

 

『等等──亞伯上次也是當爸爸，這次要換人了吧？』

 

「……欸？你們怎麼都不問問他的意見？」

 

兩個男孩安靜了下來，葛莉特朝著阿爾文調皮的笑了笑，「阿爾文想扮演什麽角色呢？」

 

 

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好奇的歪著頭問著：「這次……我想當爸爸，可以嗎？」

 

 

「好啊！」葛莉特乾脆的點點頭，從口袋拿出今天早上綁頭髮的飾帶，「那依瑞德、亞伯，我們來抽籤吧！」

 

看著握在姊姊手上的藍色緞帶，依瑞德馬上垮下臉來。

 

「抽到紅色珠子的當媽媽，藍色珠子是小孩，甚麼都沒有的話就是寵物喔！」

 

因為一方開心時，另一方就顯得不那麼興奮了。

 

姊姊的聲音解說著規則，依瑞德面有菜色的看著小弟一馬當先的抽出甚麼都沒有的髮飾，以前都是他擔任『爸爸』這個重責大任，一旦失去了角色的選擇權，難免有點無所適從。

 

還有兩個角色，依瑞德盯著姊姊手上的緞帶，壯士斷碗的閉上眼睛。

 

甚麼都好...甚麼都好...不要是媽媽...

 

『喔嗚……』

 

「哇啊……」

 

而事實往往不盡人意。

 

依瑞德面如土色的看著手上綁著紅色珠子的飾帶，賭氣的從箱子裡面拿出圍裙套上，圓滾滾的黑眼睛瞪了一旁的阿爾文一眼。

 

『……哼！只不過是當媽媽！』

 

 

搔搔頭苦笑著，這樣新鮮的組合還是第一次看到，扣除掉當過一次媽媽、五次寵物、十二次小孩，這次還是第一次當上爸爸的角色。脫掉鞋子踏上野餐布，拿起一旁的眼鏡、煙斗和報紙，蓄勢待發的望著也在準備的其他人。

 

 

依瑞德一屁股坐在阿爾文面前，拿起媽媽的必備用具鍋鏟，死死的盯著眼前比自己大上幾歲的男孩，即使對方戴上了象徵爸爸的眼鏡，卻仍然有一種莫名奇妙的違和感，『……魔ㄨ……』

 

「不是唷，今天阿爾文是『爸爸』。」戴好圍兜的葛莉特坐上野餐墊的一角，一邊糾正大弟，一邊將手上綁鈴鐺、今天是『寵物』的亞伯抱在腳上，後者顯然也聽到了哥哥的口誤，以為對方還沒進入狀況，趕緊提供主意，『不、不然哥哥，也可以學媽媽，叫『親愛的』？』

 

 

拿著報紙的雙手震了一下，阿爾文一臉錯愕的望著亞伯後又轉望向依瑞德：「呃……我們都是男的耶？」

 

 

『可是，現在哥哥是媽媽啊？會變成爸爸媽媽就是互相喜歡吧……有關係嗎？』

 

『有！超有關係！』

 

還在空中揮啊揮的手突然停住，依瑞德臉色鐵青的瞪了想追根究柢的亞伯一眼，嚇的後者趕緊閉上嘴巴。

 

依瑞德正了正臉色，盯著眼前的『爸爸』，仍然尷尬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葛莉特掩嘴咳了幾聲，「『媽媽』今天心情不好嗎？」

 

『姊我才不是──』

 

「咳？」

 

『沒有沒有，』將一旁的餐具有模有樣的分到四個人面前，雖然沒再搞錯角色，但依瑞德的聲音除了咬牙切齒之外沒甚麼可形容，『我、媽媽……今天……心情……還不錯……』

 

 

尷尬的笑了笑，而後被葛莉特的眼神示意和一聲輕咳提醒後阿爾文立刻坐直身子，隨意翻了翻幾頁報紙後繼續接著開口：「咳、咳，我說媽媽……今天的早餐吃什麼啊？」

 

 

­『吃了──』仔細想想不太對勁，人家又不是在問自己吃了甚麼，依瑞德看了看手上的鍋鏟，再看看空無一物的盤子，尷尬的抓抓頭，『呃……』

 

吃啥？求救似的看向葛莉特，後者聳聳肩，她也不知道他想做甚麼呀？憑一個眼神怎麼會知道要怎麼幫忙？

 

依瑞德皺起了眉，轉身看向『媽媽』經驗比較豐富的阿爾文，看著對方翻報紙的樣子，同樣試著回想媽媽的角色應有的反應，靈光一閃後突然站了起來，『你！你只會看報紙！偶爾也照顧一下小孩或者煮一下早餐啊！』

 

依瑞德的聲音很大，讓坐在一旁的葛莉特和亞伯都嚇了一跳，兩人看著眼前的畫面，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奇怪，媽媽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葛莉特狐疑的看著自家弟弟，完全不知道對方從哪邊學來這種台詞。

 

 

愣了愣，原來當了『爸爸』還要做這種事嗎？不對、『媽媽』有這幾句台詞嗎？怔怔地回望媽媽後短暫的思考幾秒，阿爾文放下報紙輕咳幾聲。

「咳、咳，聽、聽說昨天葛莉特的老師有到家裡來誇獎她在學校的成績，做的好！」起身拍了拍葛莉特的頭後又坐回原位，「嗯……我們可以吃早餐了嗎，媽媽？」

 

 

『……』

 

對方的反應讓依瑞德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搔搔後腦勺點點頭，眼神游移著坐回野餐墊，拿起鍋鏟和太小的鍋子意思意思的翻了兩下，將空氣荷包蛋和空氣培根放在三人的餐盤上。

 

『喔……今天吃荷包蛋和培根。』

 

『我呢──！』

 

不甘寂寞的亞伯舉起手，依瑞德瞪了後者一眼，『你沒有！』

 

『為什麼──』

 

小小的臉頰鼓起，依瑞德磨蹭著爬了過去，伸手捏了自家弟弟圓滾滾的臉頰，後者又是一陣哇哇大叫。

 

『因為寵物不可以吃太好！而且哪隻狗狗會說──』「媽媽！不可以欺負亞伯！」

 

葛莉特抬起頭看著坐在一旁的阿爾文，「把拔！你看看馬麻啦！」

 

 

順著葛莉特的話收回原先笑爛的笑容，阿爾文再次手握拳頭、摀嘴輕咳幾聲。

 

「咳……媽媽妳……就給亞伯幾條培根吧！」頓了頓後又將自己的盤子向前推去，歪著頭問道：「……不然我的培根分給他好了？」作為爸爸要有一定的氣量，理讓培根這種小事無需在意，此時一臉認真的阿爾文是這麼想得。

 

 

翻了翻白眼，依瑞德突然覺得自己答應玩這遊戲根本是個錯，『你……』你們很好……

 

按耐住即將爆發的脾氣，將盤子推回阿爾文面前，他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小碗放在小弟身旁，爬回原本的位置，『爸爸等等要出門工作，咳，不可以吃太少。』

 

「那──亞──伯──的飯呢？」

 

葛莉特舉起一隻手晃了晃，依瑞德滿臉黑線的看了過去，這樣的姊姊讓他一陣雞皮疙瘩，『姊──咳，妹妹，要學著幫亞伯準備食物喔。』

 

「好──」女孩一臉理解的點點頭，在依瑞德放下心後，又像想起什麼一樣舉起手，「可是把拔要出門了，怎麼沒有領帶？」

 

領帶？什麼領帶？

 

依瑞德驚恐的看著阿爾文，此時的葛莉特已經從玩具箱翻出一條大紅色的短領帶，在空中輕輕的晃了晃。

 

 

看到熟悉的領帶後像是想起什麼的輕拍下手，隨後又一臉猶豫的看向依瑞德，阿爾文開始覺得以這種陣仗玩辦家家好像是個錯誤。他刷刷臉、假裝悠哉的吃完早餐後拿起空氣公事包，拉了拉衣領後看向依瑞德說道：「依……媽媽！今、今天有很多新人要來，你、你要幫我弄得帥一點喔！」

 

 

可是我根本不會打領帶啊！聽到阿爾文的話，依瑞德的臉垮了下來，在心中無聲的吶喊著，眼角餘光瞥見正把『吃完了』的盤子疊起來的姊姊，突然開始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根本就是一場陰謀。

 

但打領帶大概是媽媽的必備技能吧？所以他要把媽媽演好，就得學會打領帶，雖然從來沒做過，不過……那看起來應該就只是打結而已吧？

想一想似乎也沒想像中的那麼困難。

 

依瑞德點點頭，尷尬的扯起嘴角，將阿爾文面前的盤子收了起來，跪坐到對方面前，將葛莉特剛剛塞給自己的領帶套上對方脖子，然後打了一個死結。

 

 

呆呆的望著自己頸上的死結，雖然自己打領帶的經驗不多，但活到現在的生活經驗告訴他現在頸上的死結絕對不是正常的打領帶方式。阿爾文求救般的望向葛莉特和亞伯，只見兩人也只是邊憋笑邊無奈的回望他，於是求救無門的他只能垮下臉、低下頭，轉身說道：「那……我出門上班了。」

 

 

『好，路上小心。』

 

「把拔加油喔～」

 

『等一下！』亞伯的聲音讓鬆了一口氣的依瑞德又繃起神經，他轉頭瞪著意見很多的小弟，後者怯怯的扁起嘴，『馬麻出門前都會給把拔……』

 

『給、給？給什麼！』

 

『就是……』亞伯將食指和母指捏在一起，兩隻手輕輕的碰了碰，天真的看著哥哥，『啾啾？媽媽都會跟把拔這樣講，然後補上路上小心耶。』

 

 

「啾……！」瞪得大大的雙眼眨了幾下，而後望向依瑞德後兩人互看望了望。『你不會想親我也不會想被我親對吧？』邊這樣想著，邊用眼神示意給對方。

 

 

『……』

 

在幹嘛？眨眼？想幹嘛？

 

打從聽見要啾啾之後，依瑞德的腦袋便一直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而在看到阿爾文的表情之後他更混亂了，到底想幹嘛？！是親上去的意思嗎？

 

「……」葛莉特眨眨眼，低頭看著亞伯，後者對兩人的僵局顯然有些不滿，小小的噘起嘴，『這次的把拔馬麻感情是不是不好啊……』

 

 

見到伊瑞德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而身旁的兩人又是充滿期待的看著他們，阿爾文緊閉雙眼，心中莫名燃起壯士斷腕的決心，握得緊緊的拳頭緩緩張開並輕輕地捧上依瑞德的雙頰，雙臉直盯神情略顯慌亂的依瑞德，開始扭捏的說著：「那、那就出門前給媽……媽媽啾一下吧……？」

 

 

『！』

 

怎樣？怎樣？阿爾文哥在想啥？！等等！這麼奇怪的畫面為什麼沒人阻止！

 

瞪大了雙眼，看著男孩越來越靠近的嘴，依瑞德慌張的用力推開阿爾文，退了好幾步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爸爸！诶……诶……在小孩子面前……诶，對！這樣不好！』

 

『可是我不──唔──』

 

亞伯的話被葛莉特伸出的手緊緊摀住，但依瑞德的臉卻氣紅了，看起來就像是因為害羞而燒紅了臉，『可、可惡！我不玩了啦！』

 

『哥哥──』

 

「依瑞德……诶？」

 

看著男孩穿著圍裙跑進家門的樣子，葛莉特想抓住對方的手硬生生的停在空中，本來想提醒自家弟弟現在的裝扮實在不適合到處亂跑，但最後仍決定保持沉默就好。

 

 

稍早前還捧著依瑞德臉頰的雙手還擱在原地，被丟下的阿爾文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停下思考的腦袋又再度運轉起來，回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還有依瑞德的表情，阿爾文現在的表情可說是不輸宮廷內鬥一樣精采，接著他苦惱的蹲下身摀住臉，沉默的幾秒後只是淡淡的說道：「……我以後不當爸爸了。」

 

 

看著眼前一臉失落的男孩，葛莉特起身走了過去，順手將散落一地的玩具收進玩具箱後，輕輕拍了對方的腦袋，臉上掛著不亞於對方的苦笑，「哈哈……阿爾文爸爸，今天辛苦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