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從窗戶悄悄的進來，這天她睡過頭了，但是不要緊今天並沒有工作，雖然不是刻意安排的休假，卻剛剛在這日子被安排了出來。

　　伊蒂絲起身柔柔酸澀的眼睛，她睡得不是很好，轉頭看著窗外或許她還是起來比較好。

　　正要起身時，發現自己的棉被上有幾朵黃色的花，小小的在野外很常見的野花，她微笑地轉頭看著趴在地上的坐騎對她搖著尾巴。

 

　　「誰告訴你的？」

　　對著巨大的座狼幻雲這麼說，而被這麼一問，幻雲的尾巴立刻肅立起來，似乎發現自己被發現做了壞事。

　　「我幾乎沒把自己的生日告訴任何人，當然也包刮你喔。」

 

　　傲嗚──　

 

　　幻雲發出求饒的聲音，牠知道自己主人有很多事情是不會輕易告訴他人，只是生日這事情應該是很好的，雖然眼前的主人總會把這和過去許多事情聯想在一起，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很排斥這日子。

　　「是蓋文吧，只有他知道這件事情。」

 

　　嗚！

 

　　幻雲還是發出求饒的聲音，彷彿在哀求伊蒂絲不要怪蓋文，座狼在情緒的表達上比一般的狼還要豐富，就連肢體語言也是。

　　牠雖然沒有翻過身來露出肚子求饒，但牠倒是趴在地板上用前腳遮住自己的雙眼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好像在說任你宰割。

 

　　「好、好，不怪你也不怪蓋文，但是他甚麼時候告訴你這事情的……明明就告訴過他不要講。」

　　伊蒂絲邊說邊抱怨，最後起身整理儀容，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已經與小時候大大的不同，不再那麼天真、雙眼也沒有過去充滿著活力。

　　現在的她是一個體認到世界的殘酷、不願輕易相信人的軍人，也不願意抱著太多希望而活，雖然這是她自己所塑造的，內心深處卻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失望。

 

　　「唉……」用毛巾抹去臉上的疲憊，伊蒂絲不想再思考下去，她轉身把床上的那些花兒，放到窗台旁水瓶中並且整理之前放進去的三色堇，那是給之前短暫活著的羅亞水蜥紀念所用，也變成伊蒂絲習慣拿來插花用。

 

　　「總之，今天一起出去走走吧，晚餐我們到外面吃。」

　　聽到要出門的幻雲馬上搖著尾巴，伊蒂絲也露出笑容看著牠。

　　

　　

　　她平日很少穿著便服走在大街上，路上遇到的少數幾個同袍看見自己穿著便服，都露出很驚嚇的表情。

　　走進私下很常來拜訪的酒館，忙碌的老闆見到她也愣了一下，回神馬上給一個她不好意思的笑容，看見隨後跟進來的座狼老闆又請伊蒂絲到角落較空間較廣的位置上，這也是因為自己是常客老闆特別允許的。

 

　　幻雲看見桌子便想跑進桌下，不過體型有點過大的牠最多只能讓臀部塞進去，最後只好失望的窩在角落。

　　今天駐唱的樂手是一對兄妹，唱著很少的人聽過的民族歌曲，讓伊蒂絲想起自己小時候曾從書上記載幾個已消失的民族所留下的紀錄，不過她不想貿然去問對方的身世，這太過於無理，再者自己身為軍人也沒什麼資格去問。

 

　　喝下最後幾口水果酒，自己也該去拜託老闆一些事，走去吧檯跟年輕的老闆說了幾句，對方點點頭同意。

　　伊蒂絲就放著幻雲走進去酒吧的廚房，到了傍晚才拿著一個盒子出來帶著座騎離開酒吧，而離開前老闆的吧檯上留著一盤剛出爐的水果派。

　

　　「嗯……果然還是走到這裡了。」伊蒂絲看著眼前的店家，雖然沒有營業她還是有辦法進去打擾。

　　「是要進去嗎？還是……」想轉頭詢問自己的座騎，可惜幻雲他早就搶先跑去把門撞開，隨著門被破壞的聲響再傳來的是蓋文的哀嚎。

 

　　「幻雲！你在做甚麼！」

　　衝進去看，只剩蓋文一個人在書堆裡面痛苦的呻吟，幻雲早就從後門衝去外面消失不見。

 

　　「嗚……可以先拉我起來嗎？」

　　「啊，抱歉。」

　　伊蒂絲伸手將蓋文從書堆裡拉起來，不過看起來蓋文又在書堆裡睡著或著又在查甚麼了吧。

 

　　「妳怎麼來了，我想說等下要出門找你。」

　　「呃……你怎麼確定我今天不會來找你。」

　　顯然伊蒂絲不想解釋自己為甚麼來，反而反問蓋文。

 

　　「……只是猜妳今天可能自己一個人晃蕩而已。」

　　「你又知道了？」

　　「……。」

　　「……。」

 

 

　　兩人坐在書堆裡沉默了一會，蓋文抬頭看到伊蒂絲身旁放的盒子，這才聞到盒子飄散著陣陣香味。

 

　　「你買蘋果派？」

　　「呃……是啊，想當晚餐而已。」

　　「沒有人把蘋果派當晚餐吧。」

　　「囉嗦，等一下你就別吃啊。」

　　「對、對不起……那我去泡茶。」蓋文連忙起身把書堆在沙發旁邊，也一手拉起伊蒂絲請她坐著等一下。

　　看著蓋文跑去後面的燒柴將水煮開，等水開的時間順便拿著餐具過來。

 

　　「妳今天休假？」指指伊蒂絲穿的便服這麼問。

　　「嗯。」

　　她伸手把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便看到熱騰騰的蘋果派顯然是剛做好沒多久。

　　蓋文皺起眉頭看著桌上的食物果然有些不單純，然後馬上感受到伊蒂絲充滿殺氣的眼神。

　　「……嗯，水應該滾了。」他很快又滾回廚房去泡茶。

 

　　伊蒂絲回頭看著蘋果派自己也皺眉頭，今天她應該和往年一樣到墓園或安排工作之類去過自己一人的生日，可是偏偏今年一早就是睡過頭打亂自己的行程。

　　「……怎麼回事呢？」

 

　　「妳還好吧？」

　　蓋文拿著泡好的茶過來放在桌上，他就坐在伊蒂絲身旁自動地拿起蘋果派吃了一口，咬下去就可以咬到一片片熟透又甘甜的蘋果片，果然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樣或著說味道又更進步了。

 

　　「看來應該還要加個冰淇淋才對。」

　　伊蒂絲看著蓋文吃下去後就默默地抱怨著，似乎還是不太滿意缺少了一些甜點。

 

　　「這樣就很好吃了……我有東西要給你。」

　　忽然想起來自己在書堆裡做的事情，蓋文轉身翻開剛剛隨便堆放的書堆，從裡面拿出了一本小書，輕輕拍掉上面一些灰塵才拿給伊蒂絲。

 

　　「花草的圖鑑喔，還是絕版品。」

 

　　「……。」

 

　　她拿到手中，仔細的看著深紅色的書皮和上面燙金的標題以及作者的名字，這曾經是她和妹妹最愛看書，每天都會翻個幾頁找著喜歡的花以及屬於花的意義，有時連弟弟都會想來一起看自己喜歡的花草被賦予什麼樣的意義。

　　更想起妹妹曾經說過自己想當開花店，種許多漂亮的花兒。

　　忍不住眼眶泛著淚，明明不想在這天想起這麼多，更不想哭，然而充滿心中的情緒並不都是悲傷，反而更多是屬於思念和對自己想逃避他們的失望，其中似乎還有些釋懷。

 

　　「對不起，我只是……」

　　蓋文還沒說完便被身旁的人緊緊靠著，她搖搖頭抱著書發出小小的啜泣聲。

 

 

 

 

　　今年的生日就這樣地默默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