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tletoe   槲寄生

 

 

 

　　『Sentiment.』

 

　　Loki瞇起雙眼，嘴角勾起嘲弄的角度。他額角的傷口因他的臉部動作而滲出一絲血水。

　　Thor曾對Loki說他的眼睛像母后最喜歡的寶石頸鍊上那顆最大的祖母綠。那塊毫無雜質或是絲毫裂縫的綠寶石是侏儒Sindri送給Frigg的新婚禮物，而Thor只在自己的成人禮目睹過一次。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因自己的弟弟沒有在場，而將那顆追隨著主人四處走動，在燈光下閃耀著迷人綠光的石頭當作是Loki躲在金柱後投出的祝賀目光。

　　而那雙他看過最美的綠眼睛此時卻顯得暗淡無光，Thor在那層陰霾下看到嫉妒、憎恨、失望⋯還有薄薄的哀傷。

　　他緊緊按著自己無傷的左胸口，渴望能撫平半分來自心臟的劇烈痛楚，卻沒有察覺到自右腹傷口湧出的鮮血早已染紅他的褲管。

 

　　『我親愛的兄長，你那愚笨無比的多愁善感總有一天會成為你唯一敗北的原因。』

 

　　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的幻覺，躺在血泊中的Thor在失去意識前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滑過他蒼白的顴骨。

 

 

 

 

　　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俯視著他的Loki，過份刺眼的正午陽光掩蓋了他的弟弟的表情，Thor伸手遮擋著在Loki背後漏出的光線。一直充當著午睡枕的手臂沾滿了泥巴和幾條被折斷的青草。

　　現在是在Asgard的五月中旬，他和他的黑髮弟弟偷偷溜出在英靈神殿中饗待戰士們的盛宴，在年幼者的引領下穿過一條又一條的秘道，來到這塊遠離Valhalla的草地。Thor喜愛喧鬧、神宮廚子Andheimnir即時烤好的野豬肉和香濃的羊奶蜜酒。但當Loki輕戳他的後背，用眼神示意他的逃離計劃已經準備就緒的時候，他迅速放下那還剩下半杯的奶酒，吐出剛撕下的肉片，毫不猶豫地離開那個黃金宮殿。

 

　　「造了好夢嗎？」Loki坐在Thor的身旁，把玩著不知從何處摘下的槲寄生。

　　「我夢到你用我送你的匕首刺殺死我。」他躊躇一會，還是用有點繞口的方法道出那個真實得可怕的夢。仰舊躺著的Thor稍為翻身面向Loki，偷瞄一眼半垂眼簾下的綠眼睛。

 

　　太好了，它依舊美麗。

 

　　「噢，那你一定是做了什麼愚蠢的事。」Loki聞言停下手指的動作，吃吃笑了幾聲，將那折被他折磨得七七八八的槲寄生丟向他那愚蠢的兄長臉上。

　　Thor抓起那根折技，他還能從它身上感受到來自Loki指尖的餘溫。

　　「Thor，起來吧。母親會擔心我們。」在對方還在為那根弱小的植物發呆時，Loki早已站起來，用腳尖踢了踢兄長的左上臂。

　　

　　回去的路兩人一直肩並肩，沒有作聲。知道Odin肩上的烏鴉Hugin和Munin已經將他們兩人偷溜出去的事告訴父親的Loki正在利用僅餘的路程為他倆編一個好藉口，但被身旁眉頭緊皺的男子奪去了他大部份的心神。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他不明白他的兄長為何如此在意。

　　彷彿那個夢在他眼中是一個將會發生的事實，他那個狡猾無能的弟弟總有一天會將他殺害。

 

　　Loki在最後一對秘門前停下腳步，轉身面前那個愁眉深鎖的Odin之子。他嘆了口氣，兄長向他投向不解的目光。

　　「我會戲弄你，我會傷害你——不論是言語上還是身體上——但我不會殺死你……」他頓了頓，他不懂為何要向他的兄長作出解釋，但嘴巴已先於大腦把不該說的都和盤托出，他只好裝出輕挑的聲調，以正他惡作劇次神的名：「如果我這樣說，你相信嗎？」

　　回應他的只是對方灼熱的目光，那猶如要將他的一切看透的視線。

 

　　他的兄長曾說他的眼睛像綠寶石，但他沒有告訴Thor他在小時候曾在Asgard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像兄長眼睛的藍。各個時節的天空、母后那比他寢室還要大的飾物房、侏儒的寶石工場、有一次他更走進父親的寶物庫，看到那個從冰巨人奪過來的冰封之盒。那個盒子上的藍有種令人著迷的魔力，令他差點忍不住要觸摸那個看似本應屬於他的四方體。

 

　　但它不是他想要的藍。

 

　　然後有一天他發覺，那是無法替代，獨一無二的藍。

　　明白這點後，Loki之後所做的不再是尋找，而是想盡辦法將那抹藍鎖定在自己的身上。

 

　　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有點走遠，Loki抿抿嘴唇，邊感受著他的藍，邊轉身扭開門鎖。

　　「我相信你，吾弟。」在他推開之際，他聽到來自背後的嗓音。得到兄長信任的他不自覺露出笑臉，扭頭瞥了對方一眼。

　　「回去吧，我親愛的兄長。」

 

 

 

　　門縫射出刺眼的白光，令一直盯著Loki身影的Thor難受地舉起右手，擋住光線。當白光散去，出現在Thor面前的不是那個沒完沒了的英靈盛宴，而是拿著Frigg帶給他的書，待在純白監牢專心閱讀的養弟。

 

　　「有造到好夢嗎？」對方放下書角有點磨損的精裝本，微歪腦袋。

　　「剛才的，是什麼？」Thor揉著乾澀的雙眼，指尖傳來不曾存在的槲寄生的味道。Loki低頭，半垂眼簾，發出幾聲清脆的笑聲。

 

　　「一個無關痛癢的惡作劇，我親愛的兄長。」

 

 

End.

1713 wor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