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家 星野 朔夜 字數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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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太陽光……斜射進純白的室內，因為淡綠窗簾的阻隔而透露著一抹蒼冷氣息，穿射進來的樹影紋樣，今天也同樣的沙沙作響。

 

走到床邊，撥開垂落下來的頭髮，輕輕觸碰著那張疲倦的臉，因為治療所以累了吧？所以對方沒有因為如此而醒來，只是一逕的保持靜默，僅剩儀器的聲音規律作響，告知著躺在病床上的人影還平安，並沒有消失。

 

如果看向腳底，不安正蠢蠢欲動，要是稍微用一點力氣，就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似的，跟著儀器的頻率一起，發出喀吱喀吱，快要碎開的破裂音調。

 

要是這聲響停止的話──……

 

只要這樣一想，胸口跟喉前就立刻被緊緊勒住，死亡伸出兩手，發出揶揄的笑邊擠壓著空氣，無法喘息、無法喘息，心跳也好，話語也好，全都堵塞住了。

 

沒有任何退路，只能目不轉睛注視面前的消瘦，直到那脆弱緩緩轉醒，也同樣看著自己。

 

「……對不起啊，我好像……」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在嘴邊，眼神穿透直達內心深處，溫柔又沉重的請求，加劇正掐在脖頸的窒息感，「咳咳……已經、已經沒有辦法了……」

 

「所以答應我……好嗎？」那細微乾枯的嗓音，疼痛緩慢地割磨著她的心臟，進而猛力的抵壓陷進悲哀，引起陣陣雞皮疙瘩的刺麻，「拜託妳……」她看著眼前的人，感覺對方觸碰的溫暖，纏繞抓握她的手。

 

啊啊，求妳不要說出口，不行，不可以的，如果放棄的話，放棄的話──

 

邊搖頭，掙扎著退開同時，窗外的風吹動幕簾，搖晃的身影撕裂成無數的倒影，因為她的動作，立足之處沿著洞開的龜裂破碎，讓她發出尖叫無能為力往下陷落：

 

「媽媽──！」

 

……即便是陽光，也早已經沒有任何暖意，沒有溫度的太陽跟漆黑無異，在朔夜被悲哀給包圍的時候，燦爛的嘲諷著。

 

病房裡那名微笑的女性，跟母親最後的模樣交疊在一起，而自己，卻沒有九尾那樣的勇氣，牠已經努力了，努力在森林裡面奔馳著尋找渺茫的希望，只為了能多延長一分一秒能夠跟對方一起的時間。

 

「不要放棄啊……」說把九尾交給自己，但她怎麼可能取代，漂浮在無盡裡面掩面哭泣，不論是破裂聲，又或者機器不斷作響的聲音，現在除了她以外，只有一片熟悉的寂靜。

 

「……但是，妳不也放棄了嗎？」質問的聲音從耳邊滑過，「所以沒有權利要求別人……妳也知道的，根本不可能有誰一直跟自己一起，快接受現實吧。」

 

「是誰……？」明明是自己的聲音，但她卻沒有說話，不知不覺已經落在地上，朔夜抬起臉來找尋四周，但就像徒勞無用般的，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在遲疑的時候，恐懼漸也升起，讓她忍不住在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面往前奔跑起來，有危險的話就得快點逃走，這是媽媽跟她說的。

 

「沒有用的……安全的地方哪裡也沒有……」無視於正奔跑的朔夜，冷淡的聲音再度呢喃著， 「無處可逃了，一定要堅強，加油一點啊。」

 

「……不要……不要說。」手上沒有能讓自己安心的畫本，只能往前拼命的想要甩開看不見的幻聽，「好可怕……」

 

 阿爾斯在哪裡，貓咪們、小鳥們呢？還有咲二也──喘息著不斷想在深黑中看見家人們跟戀人的身影，安全的地方……安全的地方肯定在某處，對了……腦海突然閃現了話語，她細聲喃念，「在開滿藤花……黑跟黑交疊的最深處…」

 

 前方出現了一環金圈般的月亮，暗闇裡面出現了樹影，低垂飛舞的花朵像顏料般滴落到地上，淺紫色覆蓋上淺紫，逐漸加深。

 

「在滿月照耀的森林裡面，有滿滿的藤樹，深淺不一的紫色交疊，在最黑處有著通向王國的樓梯。」那個夜晚，老師的聲音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斷覆誦，指引通往的道路。

 

 「除了妳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只要去到那裏就會安全，是獨一無二秘密的場所──黑色的星星是鑰匙，有了真實就不會害怕了，那是最強悍的……打開門，從黑暗裡面出來吧？」

 

 隨著對方的言語，朔夜跑到月亮的底下，蹲下來挖掘腳底，碰觸到了堅硬的類似貝殼的蚌殼，試著扳開緊閉的門扉。

 

 「就算沒辦法一直……也已經……不會再放棄了。」

 

 ※

 

 門扉開啟，從夢裡醒來，張眼就發現大狐狸正貼在自己旁邊舔著她的臉。臉上濕熱一片，分不出是口水還是什麼……她輕抽了呼吸，伸手抱著九尾軟綿綿的脖子，感覺到暖意。

 

 「狐狸……」看著對方的眼睛，摸揉有些糾纏一起的毛髮，朔夜思考應該怎麼言語，才能將自己所想的傳達給對方，「感覺你很聰明…..是勇敢的狐狸，所以你應該知道了吧，她的想法……」

 

 「一個人…..很痛很痛。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到一起的記憶，忍不住就會跌進漆黑裡面…...」拍摸停下舔弄的九尾，小聲的說著，邊抹了抹臉上的溼潤，「或許你想要留著陪她，可是她一定捨不得她離開之後你自己一個那麼痛……」

 

 「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放開手，想讓你去更好的地方。。」那樣的大概很傻吧，但是別無他法，就算自己已經不行了，但至少知道九尾能夠繼續被誰所愛，不寂寞孤獨的話，多少能比較安心，「其實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因為我不可能取代……但是，可以的話想跟你一起去……看新的世界。」

 

 自己也是因為夥伴家人以及咲二在身邊，雖然碰觸到還是會疼痛不已，但也漸漸能看著傷痛以外的事物，既然膽小的自己可以的話，那勇敢的狐狸一定也做得到的，「不要放棄……一起等吧，一起努力……跟咲二都會陪你。」

 

 晃動著長尾，九尾安靜的把頭靠在對方身上，又輕輕撫摸了一會，朔夜看向身旁還睡著的咲二，也摸了摸對方黑色的頭髮，才站起身，就算弱小，不去推動的話也只能在原地旋轉，「……不能一直哭的，我去買點什麼回來，吃飽飽的，才會有精神。」

 

 因為有渴望保護的事物，人會變得強悍。所以不管是怎麼樣的現實，一起面對的話，一定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