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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歐克路斯在五重機關塔裡被柯爾封入水晶中並帶回泠沄淵池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約半個月左右。

  這段期間裡歐克路斯一直處於行動受限的狀態,而且柯爾經常對身處水晶中的他做出一些過分的舉動,諸如將他含在口中、配著紅酒咽進腹裡,或是拿在手中把玩大半個晚上,即便他在水晶內再怎麼激烈反抗,柯爾也無動於衷。但不知是因為他目前是鬼族之身,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柯爾似乎不打算吸收他,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然後就在昨天晚上,柯爾將他從水晶中釋放出來了。歐克路斯出來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一把抄起旁邊的水瓶向柯爾砸過去,但毫不意外地被柯爾一手接下;歐克路斯轉身便向一扇門衝了過去,孰料那門見他衝來便自動闔上,竟像有生命一樣。歐克路斯想穿門而過,卻一頭撞在門上被彈了回來,然後隨即被柯爾接在懷裡。他現在才想起來,泠沄淵池這個地方是柯爾的老窩,為了避免鬼族隨意穿行其間,早在當初建造時,一磚一瓦全都設置了咒術;他對這事隱約有些印象,也許自己生前曾參與其中,沒想到現在竟會反過來害了自己。

  就在歐克路斯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柯爾雙手分別握住他的兩隻手腕,低下頭便將雙唇蓋在他的唇上;歐克路斯腦中頓時陷入一片空白,但隨即被流入口腔裡的帶有香氣的液體喚回了神智。「紅酒?」柯爾不知什麼時候含了一口紅酒,趁勢便透過接吻遞入了他的口中。

  「他想做什麼?趁接吻的時候吸收我的靈魂?還是他在紅酒裡摻了媚藥?我該吐掉它嗎?這種狀況下我能逃得開嗎?」腦子裡一下子塞滿了疑問,柯爾突然開始用力攪動他的舌頭,這使得歐克路斯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那一口紅酒嗆進了他的氣管,他咳也不是吐也不是,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接著一嗆,那口紅酒就沿著他的氣管跟食道以各種方式流進了他的體內;一想到這可能摻了媚藥,他就忍不住一陣反胃想吐出來,竟然還真的有大約半口的量,帶著一絲他體內的霧氣從他的胃裡倒流回口中,然後全部被柯爾的舌頭吸吮回去。柯爾放開他,雙脣噙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便把從歐克路斯口中吸回的半口紅酒咽了下去,舔了舔唇,彷彿是在品味某種世間僅有的佳釀。歐克路斯舉起袖子拭去嘴角的酒漬,心中大罵:才多久沒見,這傢伙的變態程度竟然不減反增,甚至有呈倍數成長的趨勢。

  「你為什麼突然回來了?」歐克路斯這幾個月不是沒來泠沄淵池附近看他在不在,但他來的時候這裡是大門深鎖的,他也沒想過要進來一探究竟。向附近的居民打聽,才得知從某一天開始柯爾就突然銷聲匿跡了,一問日期,竟然正是柯爾把他分離出來,讓他成為鬼族的那天。這段時間他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又為什麼突然回來了?歐克路斯心裡有滿滿的疑問。

  「你想知道嗎?」柯爾突然笑了開來,然後往床上一跳,躺了下來:「你上來,就告訴你。我們也很久沒有玩那些遊戲了。」歐克路斯一聽,雙頰染上一層紅暈,轉過頭去:「想得美。」說完,歐克路斯抱著頭,感到十分苦惱;人家說魔族都性慾旺盛,果然不假,但身為鬼族的他還有沒有那方面的需求與能力,他還會不會因為受了刺激而亢奮,卻是連他自己也不得而知的事。想到這裡他甩了甩頭,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突然覺得那個聒噪的柯爾此刻好像有些太安靜了,難道因為自己回絕得太乾脆而不高興了?

  歐克路斯偷偷把臉轉回去看柯爾在做什麼。沒想到一轉過來,柯爾竟然已經站在他身後,距離他不到一步。歐克路斯嚇了一跳,只見柯爾猛地一把抱住他,雙手不安分地亂摸著,竟像是想來硬的;就在他掙扎著的時候,柯爾的一隻手已經穿過他的兩腿之間,像蛇一樣地從中間滑了過去,然後便逕直向他短褲的褲管開口伸了進去。歐克路斯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彷彿理智斷了線似的,一抬手便狠狠地給了柯爾一個大耳光,打得他整個頭都轉了過去。

  一瞬間,歐克路斯就愣住了,立刻把手收了回去。現場一片寂靜。歐克路斯自認不是會打別人耳光的人,怎麼偏偏這時候就動了手?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對柯爾的歉意,又害怕柯爾惱羞成怒,動手把他給吸收了,那他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柯爾緩緩地把頭轉了回來,歐克路斯甚至以為出現的會是一張極度憤怒的臉,沒想到柯爾的臉上不僅一絲怒意都沒有,還帶著一抹淺笑。細看之下就發現那是個十分複雜的表情,除了淡淡的笑意之外,還帶有幾分尷尬,以及掩不住的驚訝——或許是因為歐克路斯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人;除此之外,柯爾眼角還泛有一點淚光,歐克路斯相信那是因為他打得太用力了,畢竟那是柯爾,臉皮比獸族主城庫里沃城那永不陷落的城牆還厚的柯爾。

  「歐克路斯,好過分!竟然打我的臉,臉被打腫了就不帥了啦!」柯爾邊摸著自己的臉邊抱怨著。「那要怪你自己。」歐克路斯翻了翻白眼,心說也不想想是誰先做出近乎性侵害的行為。柯爾坐回床上,嘆了口氣,說:「好吧,人家說強摘的瓜不甜,好像真有那麼點道理。你不喜歡的話,我就不強迫你。」說著,他從床底下把歐克路斯的手提箱拖了出來,連同他的提燈——這幾天一直被柯爾擺在床頭——一起交到他的手上。

  歐克路斯愣了愣,心想柯爾怎麼突然這麼乾脆?不過眼前這麼好的機會,不跑的人是傻子,便一把將提燈與手提箱搶過,轉身便往已經自己打開的門外衝了出去。看著歐克路斯離去的身影,柯爾笑了笑:「你自己走得出去再說。」然後抬頭對天花板說了句:「泠,幫我盯著小歐克。」一道清晰但卻十分冰冷的女聲從天花板裡傳了出來:「遵命,主人。」

  從柯爾的寢室中逃出後,歐克路斯在水道與迴廊交錯的迷宮中不停狂奔;這裡的路縱橫交錯、時高時低,時而沒入水中、時而橫跨水道,有時甚至水道本身便是路徑的一部分。三個小時下來,歐克路斯不禁感到頭暈目眩,便停了下來。雖然已經忘了泠沄淵池佔地多廣,但絕對沒有誇張到走了三個小時還繞不出去;他確信自己並沒有走到重複的路上,也沒走回頭路,更沒走到死路,但就是不停的在繞圈子,怎麼也走不到出口。他深呼吸,然後靜下心來分析剛才走過的路徑;在排除掉幾個可能性之後,他得到一個難以置信的結論:這裡的路不停在改變,且是有意識地將他引向遠離出口的方向。他立刻顫了一下,想起一路上提燈曾經向他提過某件事:這座名為泠沄淵池的立體水道迷宮,本身是由一個擬制人格核心來控制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擬制人格就叫做「泠」。難怪怎麼樣都走不出去,肯定是柯爾對泠下了命令,要她把他困死在這裡。

  「我就知道他沒這麼好心。」歐克路斯心裡氣惱,卻又拿柯爾沒有辦法,只好開始思考要如何瞞過泠並找到正確的路出去。很快地,他便靈光一閃,有了一個點子。歐克路斯從手提箱裡取出一瓶黑色的液體,對著瓶口地引線用手一搓;只見引線突然燃起火光,很快便引燃了瓶中的液體,瓶子立刻便整個炸了開來,產生一團黑色的火焰將歐克路斯整個人包了進去。

  火焰很快地便消散了,但火光與煙霧散去之後,歐克路斯的身邊卻多了一道身影——那是從外貌到衣著,無論哪一點都與歐克路斯完全一樣的另一個歐克路斯。「我負責引開泠的注意力,對吧?不過,我也是你,為什麼我就得負責這種事?」另一個歐克路斯開口,語氣很冷淡,眼神也十分銳利,顯然在個性上與真正的歐克路斯大相逕庭。「拜託你了,現在的我是做不到的。」原本的歐克路斯雙手交握,低頭向另一個歐克路斯請求。「知道了。」另一個歐克路斯嘆口氣,接著冷笑了一聲,便低下頭對地板說:「妳分得出我們誰才是真身嗎?」說完,兩個歐克路斯互相擊了掌,便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主人,有狀況。」柯爾的臥房裡,泠的聲音響了起來,簡短地向柯爾報告了狀況。柯爾從床上坐了起來,嘆了口氣,說:「果然還是不能太小看歐克,不是嗎?」說著,柯爾便走出了臥房。

  原本的歐克路斯沿著水道繼續前進,或許另一個歐克路斯真的成功引開了泠的注意,一路上並沒有再發生路線繞圈子的異常狀況;但他運氣不好,竟然跑到了遠離入口的方向上。這時候也不方便再往回走,正在苦惱的時候,手上的提燈給了他一個大膽的構想。根據提燈的說法,泠沄淵池是以既有的河道為原型建造的,這河道除了地面上的河外,還包括另一條地下河,整個立體水道迷宮的主體就建在這一上一下的兩條河中間;既然如此,迷宮水道的最下層一定會匯入地下水系,反正鬼族不會溺水,只要能到達那裡,就能順著地下河出去了。歐克路斯又再三想了想,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便開始找尋通往底層的路。很快地,提燈便幫歐克路斯找到了一條隱密的水道,他們立刻走了進去,沿著水流方向一路向下。

  走了一段之後,水道坡度突然變陡,水流速度也隨之加快;不久,歐克路斯便來到了一處水潭中。歐克路斯舉起提燈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有無數條水道,都匯入了這個深不見底的大水潭裡,看來這裡就是泠沄淵池水道系統的最底層,也是這附近地下水系的中心點。歐克路斯脫掉鞋襪,將腳伸進了那水潭中,發現水中有巨大的鐵鍊形成的走道,數條鐵鍊橫跨在水潭中間,在水下形成一組米字型道路。「只要從這裡潛下去,就可以順著地下河出去了吧。」歐克路斯喃喃說著,便將提燈往手提箱裡塞,準備潛水。

  這時,歐克路斯突然覺得腳上有某種冰涼的東西滑過。他低頭一看,發現那是從水裡延伸出來的某種黑色的細絲。「這是什麼……水草?」歐克路斯伸手想把它撥開,卻一下子被那東西纏住了手腕。他大吃一驚,立刻想把手抽出來,但隨即從水裡伸出更多的黑絲,將他的四肢都緊緊地纏了起來。「糟糕!」歐克路斯心裡大喊不妙,但已經完全無法脫身,提燈正想給他提供建議,但纏在他手上的黑絲用力一收,他的手便被帶得用力揮了一下,將提燈甩到了遠處的岸上。提燈只能在那裡閃著光乾著急,但卻幫不上任何忙。

  愈來愈多的黑絲伸了出來,歐克路斯猜想這可能是某種水生魔獸的毛,但從這些黑絲的力道與敏捷性來看,與其說是毛,更像是特別細的觸手。後來伸出的絲狀觸手垂直地向他戳了過來,他連忙一側身,那些絲便刺破了他的衣服,並在他身上留下了擦傷。這些絲非常棘手,他試著解除實體化,竟然也無法擺脫。這時,一大叢黑色細絲湧出水面,一下子便全部朝他衝了過來。歐克路斯緊閉雙眼,作好被萬絲穿心的準備。

  突然從面前傳來一陣清脆的碰撞聲,歐克路斯睜開眼,看到那些黑絲全數被一個巨大的透明平面擋住;它們正用力地戳著那平面,卻無法撼動它分毫。歐克路斯幾乎立刻便認出,那是半個月前在伊絲琳長老的五重機關塔裡,利可利斯透過青銅鏡發射能量束攻擊柯爾時,他用來防禦的魔法。就在同時,柯爾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歐克,你沒事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歐克路斯鬆了口氣,雖然柯爾出現就代表他逃脫失敗,但要不是柯爾及時趕到,他已經被那些黑絲扎成劍山了;一想到此,他就嘆了口氣,一旦欠了柯爾人情,就沒完沒了了。柯爾衝到歐克路斯身邊,邊幫他扯開那些黑絲邊說:「說來話長。不過真嚇了我一跳,我家底下居然冒出這麼個怪物,難不成是從地下河的上游過來的?」這時有一綹黑絲突然從巨大平面的邊緣繞了過來,直向柯爾刺了過去。「小心!」歐克路斯先一步察覺,緊張地大喊,柯爾聽到之後立刻閃躲開來,但還是被刺傷了腰部,鮮血馬上就染紅了他的衣服。

  「柯爾!」歐克路斯看著他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沒關係,不礙事。」只見柯爾一反平常的輕浮,自信地笑了笑,接著做了個手勢。下一秒,那擋住大部分黑絲攻勢的巨大透明平面突然變成了黑色;那是完全不反光的黑,彷彿空氣中出現了一個洞,將所有光全部吸收了一樣。

  那些黑絲在平面變成黑色後,便一下子全扎進了平面裡,但卻沒有從它的背後穿出;而且,那些黑絲還在不斷的深入平面中,彷彿它的內部深不可測。很快地,黑絲的來源便察覺到了異樣,急忙將黑絲往回收,但已經來不及了;柯爾彈了下手指,黑色的巨大平面便突然從空氣中消失無蹤,連帶已經沒入其中的那部份黑絲也跟著消失不見,在那密密麻麻如同烏雲般的整叢黑絲上留下一個整齊的切口。水下立刻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同時間所有的黑絲以驚人的速度收回水中,在水潭裡激起一陣波浪。很快地水潭便恢復了平靜,那些怪異的黑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意外地是個膽小的傢伙呢,一吃痛就立刻逃得不見影了,大概順著地下河往下游逃出去了。」柯爾說著,突然摀著腰側,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歐克路斯見狀,連忙扶住柯爾,焦急地查看他的傷口;只見血從傷口處往外淌,滴進下方的池水中,把他們腳下的池水都給染紅了。「對不起。」歐克路斯突然說。

  「沒關係,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會馬上好了。」柯爾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歐克路斯頓時有股衝動,想立刻把他推進水潭裡——但他沒有這麼做。雖然歐克路斯已經看出柯爾受的只是皮肉傷,確實如他所言並無大礙,但柯爾救了他是事實,為了救他而受了傷也是事實,這筆人情帳無論如何是非還不可了。

  歐克路斯將提燈撿了回來,提在手上,然後幽幽地說:「……只限今晚。」說完,歐克路斯瞪了柯爾一眼,然後深深嘆了口氣。

 

(日常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