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d has a plan for you
在途中聽到安索格遭到襲擊的消息,商隊決定改變路線到貝森去,對他們來說趁這個機會到貝森收集一些農產品再運回安索格也是不差的差事。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商隊領隊拍了拍喬治的頭,喬治停頓了數秒之後才緩緩的點頭。
帶來消息的是準備前往安索格的軍隊,喬治加入他們的團隊繼續往安索格前進,在加入軍隊的同時知道在他們之前出發的第一軍團應該已經抵達安索格與敵軍交戰了。
端著餐碗走到喬治旁坐下的男子對著喬治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領軍的將軍是很厲害的人。」
喬治忍不住好奇他現在看起來是什麼樣的表情?為什麼每個人都對他這樣講?
「神自有安排的。」
「嗯,就像你說的。」他伸出手揉了揉喬治的頭髮,喬治將被撥亂的頭髮重新整理好,沒有問出真正想問的問題。
有人在喬治左右兩邊坐下,他繃緊神經不讓自己的緊張傳至臉部,和已經相處一陣子摸清楚相處模式的商隊不同,這些傭兵散發出來的的氣息就是少招惹為妙。
「等等到了安索格可能就要麻煩你的神多多關照了呢。」左邊那位一手搭上喬治的肩膀,身體靠得很近的時候喬治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
「就拜託你多多替我們禱告了吧?我想這你很擅長吧?」另一位說話的同時將身體往喬治身上靠,從他身上也傳來濃濃的酒味。
在喬治開口說話前,有股力量從他背後將他向後拉,將喬治拉出來的男子對著喬治溫和的笑了:「別在意,他們只是喝醉了。」
「嗯,我聞得出來。」喬治回以微笑。他看著那兩個又自己笑得大聲的男人,猜想著他們買醉的理由。
——也許不需要理由。
「距離安索格還有半天的路程,明天也許會遇上交戰的情況,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男子盯著遠方看,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是安索格的方向, 夜色籠罩之下什麼也看不清楚,,也許遠方早已燒成一片廢墟、也許戰事早就結束、也許這只是誤傳消息⋯⋯
「嗯。」喬治低聲回應,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選擇和軍隊一起行動,在商隊決定轉往貝森的時候他並沒有跟著逃往貝森,他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在他還沒來得及思考之前身體就做出了決定,他走向軍隊與他們共同前往安索格。
「安索格是怎麼樣的地方?我是柯因出生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到安索格來。」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男子隨口問了個問題。
他回想起海潮的味道,在克勒門斯出生長大的他起初抵達安索格的時候還覺得到底是什麼味道呢?當看見延伸至地平線的海之後,他知道為什麼了。商船來來往往的港口,山頂上的鐘塔,一過了中午就變得慵懶的城市,在石板路上隨意走動的貓咪,安索格麼總是很多貓,對於外來者格外寬容的海港都市,對於貓咪也相當友善嗎?
會聽見貓咪在屋頂上吵架、打鬧的聲音,還曾經有戶人家被貓踏破了屋頂。
他想起抱著貓咪回來修道院的威洛比神父,總是抱怨被貓破壞藥草園的威爾斯神父,一臉嚴肅寫著醫療紀錄的耶米爾醫師,他在座位底下放了給貓喝水的淺碟。
「離海很近所以空氣中都有海水的味道,起初我覺得很臭後來就習慣了。」他說出他對安索格最初的印象,他想這應該是其他地方來的人會感到驚訝的部分,尤其是不靠海的柯因應該對這點不太習慣。
「早點休息吧。明天可能會很辛苦。」
「我會的。」
遠方天空才漸漸亮起,他們已經收拾好裝備準備繼續前進,隨著越來越接近安索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燒焦味,就像不小心烤焦麵包的時候整個屋子會有的味道,就像燉煮的肉湯忘記繳半之後鍋底燒糊的味道,聞到這個味道通常都不是好事,多半是搞砸了。
偶爾搞砸了還算得上較好的結局。
——最壞的是什麼呢?
原本在行進中都還會穿插著閒聊的軍隊現在只剩下腳步聲和盔甲隨著移動發出的輕微聲響。瓦艾克特王國的旗幟在在空中飄動,他們朝著旗幟前進與前鋒軍隊匯合。
和軍隊匯合之後喬治被帶到了其他醫生所在的帳篷,從旁人的交談中他知道大致戰況:目前蠻族的軍隊佔據了安索格,而他們即將展開攻城作戰。
他的面前站著一位協會醫生,面具樣貌看起來很陌生也許是其他地區派來支援的醫生,當對方開口喬治才注意到對方是女性,即使刻意壓低也顯得比男性略高的音調:「你是醫生?」
「嗯。」喬治點了點頭。
「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呢,不管了,現在就算是貓的手都想借來用呢。」她帶著喬治往醫療區移動,邊走邊說:「我只說一次你最好記得。帳篷是這樣分的,左邊是快死的、中間是沒救的、死不了人的在右邊,現在你最缺人手的是右邊那裏,你就到那裏去吧。」
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走入帳篷,他看見黑色的鳥嘴面具,上頭畫著金色如同麥穗的花紋,他立刻就認出那個人的身分,儘管帳篷內還有其他人在但他忍不住大喊:「耶米爾醫師!」
鳥嘴對著他的同時手邊動作也跟停下,從面具底下傳出熟悉的聲音:「喬治。你怎麼會……」
「其他人呢?」
「威洛比神父和威爾斯神父在中間帳篷,安索格大部分的人都撤離了,修道院在撤離的時候海斯神父折回去拿東西,我們就這樣分散了,不曉得他現在狀況如何。」
「但神會看照我們的,你看祂指引我們再度相會了。」就算耶米爾醫生現在戴著面具喬治也能他的感受到的他底下溫和的笑容,雖然才離開安索格一週的時間,他卻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想念這些人。
「現在還有只有我們能做的事情呢。」耶米爾醫師拿起一捲繃帶朝著喬治拋過來,接住繃帶喬治看向四周⋯⋯的確不是閒聊的時間,他握緊手中繃帶說:「我來幫忙吧。」
「不用你說我也會使喚你的。」他自然是知道喬治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即使這並非他們意料中的相逢,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該做的事情。
——所該做的不論在哪裡都是一樣
喬治故意這樣說:「只要提供合理報酬的話。」他將繃帶丟了回去走到耶米爾醫生身邊,
「我會每天替你禱告的。」耶米爾醫生接著繃帶,指著桌上的空籃子示意喬治拿著,耶米爾醫生在一名傷患床邊坐下,他拆下繃帶丟入喬治手中的籃子,先確認傷口癒合的狀況之後,指示喬治重新塗上敷料再纏繞上乾淨的繃帶。
「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划算,但是情況緊急我就給你打個折扣吧。」喬治跟著在床邊坐下,手臂上的傷口看起來已經癒合了,但是傷口附近的皮膚看起來顏色紅潤、發亮,這看起來不太對勁,他盯著那名男子看,注意到醫師的視線男子扯了扯嘴叫露出笑容說:「醫生你們好像很開心?」
「才沒有呢。」
喬治輕輕地壓了一下癒合的傷口,才輕輕一碰就讓病人大叫:「醫生你是不是故意報復!」
「才沒有呢。」
喬治又再說了一次,雖然這次他說的聽起來更不可信了。
喬治沒有理會患者的哀號重新包紮上繃帶之後拉著耶米爾醫師走出帳篷討論狀況,他劈頭就問:「怎麼樣?」
「我覺得那個不行了。」傷口表面的確是癒合了,但是裡頭卻沒有適當的癒合,甚至變得更糟,再這樣下去患者應該會死掉吧?
「我也這樣想。」特意觸碰傷口確認狀況的喬治附和。
「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耶米爾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喬治很快地猜出他的計畫:「你打算⋯⋯」
「沒辦法。截肢吧。」
耶米爾重新走回帳內回到患者旁:「醫生我快要可以離開了吧。我還得回去參加作戰呢!」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耶米爾開口。他看著眼前男子的表情從呆滯到震驚到憤怒:「如果要這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會努力爭取更多機會,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最壞的打算。」他的聲音維持平靜,與之對比的是男子激動的聲音:「醫生你會想辦法的吧!我不能沒有我的手啊!」
「我會替你禱告。」
「神自有安排。」
——神自有安排
最後他們還是對男子施行了截肢手術,罵著你們這群庸醫離去的軍人,搖搖晃晃地跟著軍隊離開了安索格。
軍隊離開以後他們回到經過戰爭洗禮的城市,商人很快地重新開啟店家,憑藉著還堪用的桌椅、生起火在在街上賣起馬鈴薯湯。
他們在修道院的地窖找到海斯神父,靠著地窖內的酒和一點麵包度過這段日子的海斯神父身上的酒味濃厚的讓人難以靠近。
回到修道院的那晚,喬治幫著耶米爾醫生將東西搬回修道院。
喬治盯著坐在位置上書寫醫療紀錄的耶米爾醫生問:「我們是庸醫嗎?」
「因為我們不是神。」耶米爾醫生抬起頭對著喬治微笑。
——因為神自有安排嗎?
「晚安,醫生。」喬治對他說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投入治療傷患的耶米爾醫師在回到城內之後,被捲入馬車失控的傷亡事故中,受了非常嚴重的傷,當所有人圍繞著他祈禱的時候,他還是說著那一句:「神自有安排。」
他沒撐過那一晚。
躺在床上的喬治翻過身睜眼對上在黑夜裡明亮的那雙藍眼,涅普頓嗅了嗅伸出舌頭在他臉頰上舔了又舔,他掀開被子讓涅普頓鑽進被窩,蹭在他身側的涅普頓發出了低沈的聲響,聽著那低鳴的聲音喬治的意識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