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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你的家人呢?」講道結束之後威洛比神父難得地主動與喬治攀談,那時喬治在巡視禮拜堂檢查是否有信徒的遺落物,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威洛比神父:「你是說老師嗎?老師說他打算暫時在迪爾泰附近森林裡面研究一陣子,正好也到了我該累積一點經驗的時候,我就來這裡了。」
被喬治稱呼為老師的男子,沉睡在森林中。
被溫暖的土壤包覆,他將不再感到寒冷。
為了使他的睡眠不被打擾,他可是費了一番苦心找了個好位置。
這樣計算下來他可沒得到多少好處,這部分就得靠現在這個身分補上了。
「我說其他的,進協會之前呢?」當最後一位信徒離開,威洛比神父鎖上禮拜堂的大門。
「我是個孤兒,我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麼回事了。」喬治臉上看不出情緒,他的語氣平緩,即使他已經能毫無芥蒂的說出這件事情,但隨著言語勾起的記憶在腦中浮現,片段的記憶總能夠讓他的心情偏向壞的那一側。
10枚銀幣。
那年夏天,他們養的羊因為傳染病而死,病死的羊被集中焚燒,有些耐不住餓的流浪漢、孤兒偷走一些肉走,喬治不會忘記他們死在巷弄內的模樣,空洞的雙眼一旁飛舞的蒼蠅時不時停在眼眶上,柔軟地眼皮成了他們最好的溫床,曾經柔軟的皮膚現在呈現灰白色與石牆相連。
在夏季損失了大筆財產的男人在冬天即將來臨時替他綁上了繩索,作為家中的最後一頭“羊”他價值10枚銀幣。
開著小酒館的旅店老闆買下他讓他在旅館內跑堂的男人,為了讓他能夠更派得上用場,男子教了他簡單讀寫,男子是個急躁又暴力的人,喬治動作慢的時候挨揍不是什麼新鮮事,頂著瘀傷在酒館裡端酒反而會惹來幾個帶著男人來訪的娼婦同情而多給他幾枚小費,挨打也不算太糟。
男人嗜賭,總想著再一把、再一把,下一把就會贏回來,這次他沒抓住機會之神的前髮,在最後賭局賭上全部的他被人砍下了頭,頭顱滾至站在酒館角落的喬治旁,只要他低著頭不說話沒人注意酒吧裡的小鬼,他趁機逃離笑聲不斷的酒館,他拼命地跑直到心臟要從嘴裡彈出來。
「這樣啊。」威洛比神父看著他的眼神多了一點憐憫,在他眼中的喬治是個普通的少年,他可以想見這簡單的幾句話背後的重量還有他可能遇上的困境,在修道院總會碰上許多有著辛苦過去的人,而在這之中喬治是有些特別的,他就像所有孤兒一樣不輕易地信任人,即便在修道院中他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還是感受得到他的戒備與謹慎。
「不過我相信『我們都是神的兒女』所以懷抱著信仰的就是我的手足、我的家人。」喬治微笑回應著那溫柔的目光,相信信仰虔誠的威洛比神父會滿意這樣的答案。
困在籠中的鳥享有一切終究是無法飛翔。
從妓院後巷開窗對著他們那群孤兒招手的女人們會使喚他們這些在街頭流浪的孤兒去辦事,有時候是跑腿、有時候是送信,屋內的女子總是給錢給得大方,這是難得一見的好差事,一大早就會有人擠在後巷等著窗戶打開,喬治總是擠不到前面的位置在後方等著,那金色捲髮豐滿女子在圍著窗邊的孩子群選中了喬治,她指著一頭褐色捲髮的喬治,用豐腴白皙的手臂給了他幾枚銅幣讓他到市場上買花,喬治挑了與女子相似的豔紅玫瑰,銀白色妝點上紅寶石的手鐲隨著的動作在手腕上晃動,她用那隻手撫摸著喬治的頭。
聚在窗邊的孩子等不到差事可作漸漸不再駐足於妓院後巷。
聽說妓院裡的女人都染上怪病,上妓院的人沒了自然給孤兒的差事就少了。
「喬治,你在嗎?」窗戶開了而裏頭傳出的聲音喊著喬治的名字。
「妲妮雅姊。」
「替我去買花好嗎?」窗邊伸出的手上布滿紅色斑塊,還有如同蚯蚓的細長突起。
「好。」喬治快步地跑向市場買了能夠討妲妮雅歡欣的紅色玫瑰,當他抱著花回到後巷時,他只看見垂掛在窗邊的手,他踮起腳尖朝裏頭看了一眼,倒臥在窗邊的妲妮雅已經沒了氣息,喬治爬進屋內將花朵放在她身旁。
他抓起細如枯枝的前臂取下了上頭的手鐲作為他的報酬。
「你已在神的看照之下,祂必定不會遺棄你。」威洛比神父將手放在喬治的頭上輕輕撫摸,喬治並沒有躲掉這個動作,他繼續保持臉上的笑容回應:「我也是這樣想的。」
他們走出禮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