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碰面時,對方正靠坐在宿舍大樓後方的凌亂小巷內,一手按著腹部一邊大口喘著氣,額角滲血且身上多處帶傷,以至於衣衫顯得凌亂髒污看起來十分狼狽,那難堪模樣恰好被慢跑經過的古向鈞給撞見,著實嚇了他一跳。
才想上前詢問傷勢如何,對方已自行扶著牆壁站起,朝他狠狠瞪視一眼做為威嚇後,便搖搖晃晃地離去。
第二次碰面是他收拾完烹飪教室,打算鎖好門窗就歸還鑰匙時,「哈啾!」「咕嚕!」兩道並非出自於他的聲音響起,古向鈞愣了下後低頭朝窗台下方望去,赫然發現又是那名負傷少年。
只見對方隨意脫下的毛衣扔在一旁,隨手胡亂抓了個捲筒衛生紙硬是扯出一大把後按壓在左前臂上,四周滿地散落著不少沾了血的衛生紙團,鮮紅刺目得很是駭人。
許是少年那模樣太過慘烈卻又處理得十分笨拙不妥當,令古向鈞到最後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那個……我幫你處理吧。」
少年當下吃了一驚,隨即匆忙拾起毛衣衛生紙頭也不回的就想跑,可那如春雷般響亮的腹鳴聲在這時響起,古向鈞難得急切地大聲喊著:「我這裡有蛋糕可以給你吃!」
少年這才停下了腳步,沒再往前卻也沒回來。
古向鈞接著又說道:「雖然都是甜的,但還有餅乾跟布丁,而且你的傷也該處理比較好。」
他不確定這樣有沒有用,只是他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受傷的人卻不管,只能把原先預備要做給室友們當作飯後甜點的點心都拿來當誘餌。
不過他也不確定到底是哪一點奏效了,少年轉身跑了回來,臨到近處卻依然沒止住腳步,反倒是俐落地邁步一躍,就這麼翻窗進來了。
古向鈞連忙上前想查看對方手臂的傷勢,然而少年只是朝他伸手,一副搶劫的模樣令他哭笑不得,趕緊從桌上提袋內拿出幾個瑪德蓮蛋糕給少年後,又從裡頭找出了簡單的醫藥包來。
他讓少年將左手臂擱在桌上,這樣既不防礙對方進食又能高舉傷處避免血壓造成持續出血,用生理食鹽水清洗傷處才看得出是被利器劃傷,不深但或許是因為少年一直大幅度亂動和自行包紮不便高舉才導致血流不止的情況發生。
知道傷勢不嚴重後古向鈞才不慌不忙的處理著,先以衛生紙幫忙加壓止血,簡單消毒清理後再用紗布包覆傷口,貼上透氣膠帶固定後才轉去處理毛衣上的血汙。
期間少年已經自行去翻動他的背包挖出餅乾和一旁保冷袋中的布丁來吃,因為是自己先要多管閒事的,所以也不好說少年的無禮,何況對方吃得極為豪邁香甜,就製作者來說是件蠻開心的事,至於點心之後在做就好也就不再理會。
他不斷以肥皂和冷水搓洗毛衣上沾到血跡的那幾處,雖然淡化了不少可還是留下了點印漬在,他改成將毛衣攤開在另一處桌面上,在染血的袖子內側墊上了乾淨抹布後,拿出原本打算晚上要煮湯的白蘿蔔切部分剁成泥,鋪在血漬上拍打著,而後去除沖水再搓洗一番,確認沒有血汙殘留後才交還少年。
「都處理好了先放這邊晾乾吧,我也還沒要回去,你要不要在這邊等毛衣乾?」把少年的毛衣墊在新拆未使用的抹布上後便擱在靠窗的檯面上風乾,山上的風大又是只有部分弄濕其實乾得很快,因為材料還有剩他打算重做一次點心給室友們,也好讓少年能稍作休息下。
他不會過問太多,可也不妨礙他給予少年幫助。
「喂。」少年稍微停下手上進食的動作,皺著眉臭著一張臉望了過來。
「嗯?」
「……謝了。」不良少年可是很講義氣的,幫了他還不道謝就真的太過分了。
「不會,你喜歡吃就好。」古向鈞輕笑,他知道少年口中的道謝是什麼意思,卻也知道要替對方保留點顏面在,裝作只是因為提供了甜點才被道謝的樣子。
後來他與少年的相處就是時不時撞見對方打架完的慘狀然後替他包紮處理。
少年名叫林華,一頭半長金髮總是綁成公主頭以防打架礙眼又礙事,樂趣是打架及吃和製作甜食。
也許是因為總是臭著一張臉的緣故,少年常有打不完的架,有輸有贏,贏的次數多於輸的時候,而甜食則是在事後犒賞自己的獎勵。
他其實不懂少年為什麼那麼愛打架,也不懂那頭金中帶著黑的髮究竟是褪色沒補染,還是單純潮流風氣。
他只覺得那模樣就像少年愛吃的布丁一樣,上黑下黃的在晃蕩,只曉得少年很能忍耐也很獨立堅毅,更重要的是吃相豪爽真真打中了料理人的心,沒有一個料理人能夠拒絕這樣一個食客在。
但該算清楚的錢他還是會跟少年收的。
「林同學。」
「嗯?」
「今天的便當。」並非平常用慣的鐵製便當盒,而是耐熱材質所做成的水藍色橢圓便當盒,還附帶了一個盛裝熱湯的保溫壺。
「喔,謝啦!」接過便當少年當下毫不客氣地直接打開食用,可吃到最後在看到便當盒最底下的三個字後愣了下,而後搔了搔頭想了下,之後直接叼著筷子大力拍拍還在狀況外的古向鈞的背。
「你這人不錯嘛!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你做小弟,以後就是我罩你了,向鈞小弟!」說什麼崇拜,這是要拜自己做大哥的意思吧!真難為情。
「啊?」這下古向鈞是真的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麼平白無辜就多了個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