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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男子裸泳部衍生(NO誰裸泳了)
  ‧橘真琴×七瀨遙





 

兩生類







  小時候養的金魚,最後死掉了,溺死在魚缸裡。

  這件事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直到長大後知道魚並不會溺死在水中的原理,真琴還是始終不能釋懷,像一道陰影深沉地擱在心裡陰暗的角落裡。明明擁有了水,也擁有了生命,為什麼卻還是──


  「真琴?」

  沉淪在過去回憶中的真琴從空洞的視線回歸,看見遙擔心的眼神看著自己。外頭的雨勢小了許多,但還不至於能安穩無恙地離開騎樓回到家。看著雨一滴滴落到地面凹槽形成的小水窪,一波一波的水紋晃動好像有魚兒在水中游,讓他聯想到自己曾經養過的,很漂亮的金魚。

  「真琴,你……」還在討厭雨嗎?遙想問,視線又再次對上那雙瞳孔時卻一樣的話同樣哽著難受地說不出口,遙想起被巫婆沒收聲音作交換的人魚公主,失去聲音失去了水後,放棄一切終究還是沒有得到王子的愛。

  自己現在就如同那樣不能言語的苦楚,在說出口後到底又能得到什麼?

  「你……還會怕黑嗎?」

  無法停止不接續個什麼話來對應雙眼圓溜溜看著自己每個表情的真琴的遙停頓了一會,只好隨意扔個問句不讓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造成不自然的景象。

  真琴感覺到遙的關心微微憫嘴笑,輕輕搖了搖頭。

  「不那麼怕了。」細絲的小雨早已停止降落,剩下溼答答的樹枝、樹葉和遮雨棚的水漬仍在滴滴答答,真琴自然牽起遙的手,補充:「但還是、需要小遙。」

  原本瞧了一眼被握住的手的遙抬起視線看著真琴笑盈盈的臉,接受了真琴的請求般閉上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恍若抱怨般的語調那手卻回握住真琴的手心誠實在允諾。

  兩人手牽手走過一如往常的路途,踩過一個個小小水灘。

  真琴還在怕黑嗎?儘管已經問出口的話語卻得到了有跟沒有一樣的回答,原來語言不見得能傳達一切所思所想,原來並不是說出口了就能夠得到真正的答案。又人魚公主之所以最後沒能讓王子愛上她,是聲音的弱勢還是勇氣不足?如果她一開始就積極向王子表明愛意,設法讓王子明白在海灘上救了王子的人是她,結局還會是王子愛上了其他人嗎?

  一切的問號最後都變成了海底的泡泡,浮上海面就破掉。

  深海中的美人魚,永遠都上不了岸。

  遙搞不清楚自己,一直去揣測真琴到底有沒有改變,處在一種忐忑的情緒中,似乎不弄個明白這樣的感覺就無法煙消雲散。

  「遙……遙……」手在遙的眼前上下揮動,遙聽見聲音後定神雙眼才聚焦,真琴對著出神的遙皺眉頭:「又在發呆了喔?下雨了呢,我們走快點吧。」

  遙跟著真琴加快腳步,明明放開了手才更好走,真琴卻牢牢地抓住他。那雙手心的溫度就和以前一模一樣,差別在以前他還能主動握住那雙顫抖的雙手,現在卻不知道牽手的原因是什麼。

  又下雨了。冰冷的觸感滴在皮膚上,遙覺得是生命的氣息,滲入毛細孔。拉著他走的真琴,看來卻只想逃避這場大雨。


  #


  「真琴……」

  佇立在房間門口,遙一臉無奈望著坐在床緣掛著毛巾在脖子看電視的真琴。遙頭髮上水完全沒有用毛巾擦過,水珠滑下髮絲滲入地板,半吞半吐地低頭望著褲襠,真琴甚是不明白地看著遙那隱約其詞的表情,才留意到遙一手拉著褲子邊緣。

  「褲子怎麼了嗎?」

  遙將抓著褲子鬆緊帶的手放開,褲子猶如自由落體直直落到地面。裡頭還穿著泳褲遙雖然不至於曝光,對於褲子尺寸過大的問題卻是一臉黑。真琴看到此情況也是乾笑著臉上三條線,連忙在櫃子裡翻出size最小的一件褲子,這是剛上初中時的尺寸,現在穿起來褲頭緊得受不了。

  「遙,抱歉啊,這個尺寸是最小的了。」

  真琴苦笑的把褲子遞給遙。兩人身型看起來相差不大,衣服倒還好,真琴的衣服穿在遙身上稍嫌大件了些至少不會突兀,但整整差了一個尺寸的褲子就有些勉強。

  「雨看來今天是不會停了,就住下來吧,現在去外面太危險了。制服等等拿去洗,烘乾了明天早上就能穿了。」真琴朝著遙一笑。

  突然驟降的大雨讓真琴拉著遙進了真琴家,淋成落湯雞的兩人只好先後去沖個熱水澡,遙原本打算避雨後就走,也算盡了「送怕黑的真琴回家」這一任務。豈料雨勢愈下愈滂沱,還順帶颳起大風來,漲潮的海水看了膽戰心驚,路面上積了一層小雨可能要淹水。

  「昨天也待在遙家呢,今天剛好相反了。」真琴笑說。

  聽到這話的遙低下頭思考,想起昨晚自己隻身一人在後門前等待徹夜的景象,深邃的眼眸變得複雜,一字一句吐出:「不了,我還去回去吧。」

  「咦?為什麼?」

  因為不自由。

  「沒為什麼。」遙泰然自若地接話,彷彿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就只是想回家般。

  「……遙?」查覺到遙異常的真琴蹙起眉頭,試圖從那張毫無情緒的表情中尋獲蛛絲馬跡卻找不著,而遙的不對勁好像不是從現在開始的。

  「遙,你今天怪怪的啊,從早上就……」早上?真琴試著回想今日早晨遙跑來找自己上學、以及講話吞吞吐吐的模樣。


  ──「沒有,只是覺得你昨天怪怪的。」


  ──「你…那時……」


  ──「沒事。只是你在睡著前說了一連串夢話。」



  「昨天去你家時……我說了什麼嗎?」

  遙驟變的神情像是真琴所吐出的話語像是鑰匙插進鑰匙孔不偏不倚地打開了什麼開關一般,那冷若冰霜的臉沉默了幾些時間後低聲緩緩說了一個字:「……凜。」

  「為什麼又提到凜?」只見與遙一模一樣的神情在真琴臉上重複地模仿了一遍。

  不想聽見,這個名字。因為會戳到心裡的什麼。

  聽見凜名字而臉色大變的真琴表情快速起伏,遙逃避地丟下一句「我要回家。」沒回應上真琴的問句遙轉過身便要走。一時腦筋無法反應上遙思緒的真琴慌亂中中樞神經比腦子動得更快搶先抓住遙的手腕。

  「遙不想住下來也可以但不必挑現在雨勢正大回去吧,很危險──」「水才不危險!」

  遙一把甩開真琴的手,這是真琴第一次聽見遙用如此醞怒的聲嗓說話,他錯愕的愣在原地。

  不自由。

  真的好不自由。

  「真琴,雨就是水,水是有生命的……」

  「但水也是危險的啊。」真琴反駁。

  「我不怕。」

  「可是我怕啊──」真琴中樞再次沒有運轉過大腦一把抓住遙的手腕,一個轉身將遙壓在床上,毛巾因為巨大的震動而掉在地上。真琴弓住身子頭垂落在遙的脖子,那隻架住遙的手和撐在在床的手同時微微顫抖,「水是,無情的……」


  金魚,死了。

  金魚看起來,好像不自由,被困在小小的魚缸、小小的水裡。所以小真琴把牠捧了起來,讓牠也能感受外面的空氣,但是金魚卻開始抽泣、缺氧地彈跳,突出的眼球誇得嚇人,變得奄奄一息瞪著自己,真琴好害怕,趕緊又把金魚放回魚缸裡。

  金魚又活了,在狹窄的魚缸裡游泳。雖然很可憐,但金魚不能夠離開水,但是很慶幸,只要有水金魚就不會死,有水金魚就能一直活著──

  最後金魚還是死了

  溺死在魚缸裡,翻著白肚,雙眼一樣瞪著魚缸外的世界。被自己賴以為生的水,殺死了。

  看見了金魚一生終其只能困在水中最後卻溺死在水裡,所以很害怕、所以不想要變得那樣可悲,所以選擇當個兩生類。小時候他就這樣決定了,無論如何都不要像金魚那樣……


  「一想起那雙眼睛痛苦的模樣……我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宛如啜泣般聲音漸漸沙啞的真琴像個孩子一樣壓在自己身上,遙忽然心頭一酸,真琴總是……能夠看穿他一切想法,卻把自己的情緒都壓抑在沒人看得見的背後,就連對他也是。而他不是從沒發現過,只是不善於表達。

  「你總是沒在游……」每次,都和渚一起待在岸上,沒有下水。「看起來就像在逃避。」

遙沒有任何波紋的瞳孔對上真琴的眼,一手向上撫摸真琴的臉頰帶點若有似無的心疼,真琴的表情好像個忍住不哭的孩子,遙的語氣平板得近乎冷靜。那雙眼睛在平靜的情緒下是不是也能看穿他心裡一切怯懦?

  把最重要的金魚帶走了。把老爺爺給帶走了。連遙也被帶走了。

  一生中所有重要的東西,最後都被水給搶走了。

  腦海中浮現著凜和遙一起享受水的姿態,痛恨著自己為什麼不能夠像那兩個人一樣自由的在水中,只能站在岸邊遠遠觀望,望著重要的人在自己恐懼的水裡,愈游愈遠……

  「其實你,很討厭水吧。」很久很久以前,遙就發現了,一直不想說出口的那個。在講出討厭的瞬間真琴臉上那副猜中了的表情,才是真正令遙傷心的。心知肚明再繼續會更難受,遙仍是丟出問句:「那為什麼還要游泳?」

  「這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算了,不要說。」

  遙原本撫著真琴臉頰的手掌轉而壓在真琴口鼻。是他自己問的,但現在知不知道答案都無所謂了。就和討厭水一樣,答案在很早就知道了……是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對不起,不要告訴我。」

  真琴不明白,為何露出受傷表情的,是知道他要說出的話而先一步拒絕他告白的遙。

  ──不想把金魚困在魚缸裡,但也無法眼睜睜看著牠死去。



TBC.

 

 

 

 

下集預告:

  不想變成金魚、不想不能失去水、不想變成困在水中但沒了水後卻理智錯亂近畿可悲的水生類。

  「是因為凜吧?」
  不想聽見,水生類們嬉戲在水間的笑聲,就像在嘲笑他這個不完全的水陸生物。

  「你討厭我了嗎……」

  如果把金魚關在水裡就能永活,他會不顧一切不讓牠離開水。
  當魚離開水時, 魚會活不下去,水也會失去生命。

  如果遙注定是水裡的生命,水失去遙也會失去呼吸,如果遙就是水──

  那他會選擇不顧一切溺死在水裡。


  ──『我一直在想,魚在水裡不會溺死就算了,為什麼螃蟹也不會?』


  《兩生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