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男子裸泳部衍生(NO誰裸泳了)
　　‧橘真琴×七瀨遙

　　窗外下整日的雨，悶住潮濕的心。

　　坐在窗邊的遙，一手托著臉，眼神漫不經心望著窗外，無心聽課。從進教室後第一節課就開始下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啪啪聲直響，雨絲流過外窗一痕痕地落下，水的紋路所到之處都留下痕跡，像是蝸牛一樣。

　　平時會比老師早一步發現他分神的真琴，今天並沒有輕點心不在焉的他肩膀後給他一個笑容，像在說：「上課的時候要專心喔，小遙。」

　　有時候覺得，雖然從沒想過要去依賴，但自己是否太過依賴真琴的這份溫柔。

　　……好想泡水，把煩惱都洗掉。

　　回想昨晚半夜醒來後，遙發現真琴不在屋子裡任何角落。他走下樓梯查看，平時真琴會擺在後門的鞋子已經被穿走，門外下著大雨，雷電交加、風強雨大。望著窗外被強風豪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枝，莫可名狀的擔心至心底湧上，收縮的瞳孔愣愣望著門外的風景。

　　也不是真的那樣莫可名狀，遙大概能知道自己體內那股不安分的緣由。

　　因為記得真琴討厭黑暗。

　　也討厭暴風雨的日子。

　　遙告訴自己，真琴可能在天黑前就離開、那時或許並沒有下豪大雨，一次次在心裡找些結論的出口。是時間已經走了這麼久，真琴可能老早變得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了……

　　並不是沒有發現真琴的反常。

　　──『遙和凜，都是被水接納的人呢。』

　　「為什麼真琴會提起凜……」遙全身無力地滑落空氣，一個人曲身坐在後門前的木質地板上，一手靠在膝上抵住額頭，腦中閃過真琴睡著前口中喃喃念著的詞，心裡頭的煩躁感更是加深：「……搞什麼啊。」

　　震耳欲聾的雷聲和刺眼的閃電全都在那扇門外，彷彿看電影般，幾些雨噴進屋內，遙不想關上門，還以為真琴會從這再進來。那傢伙雖然長得又高又壯膽子卻不和體型成正比，小時後游泳部玩得比較晚的時候，就一定要由他牽著真琴的手送他回家，風吹得大或有犬吠聲之類的異音時，真琴甚至會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都過多久了，竟還以為真琴永遠都會是那個模樣。

　　「真琴，抱歉啊。」略含歉意的話語至遙口中吐至空氣，頭更是垂落，整間屋子沒有給他半聲回應，只有窗外颯颯作響的枝葉和雨打聲。

　　遙坐在同個地方，也許是睡得太多了，一點睡意也沒有。平昔正對門口，一直到風雨都褪去門外出現鳥囀聲，烏雲密布的天空由深黑轉為淺灰，他才意識到天即將亮，起身上樓換上制服。比平時更早出門，雙腳無意識地走向許久未前的真琴家方向。

　　遙思緒回到課堂，窗外雨仍不停，對老師講的課一點興趣也沒有。心頭梗著煩躁不知該怎麼去除，搞不懂真琴在想什麼，又整晚沒睡……

　　聽見身旁忽地咚一聲的真琴將視線左移，看見遙趴在空無一物的桌上睡得可沉了。

　　真琴喟嘆似地笑，將手中的課本隨意攤開後立在遙的桌前，替他擋住老師的視線。也許，不過是不想讓任何人也瞧見這副毫無防備的睡臉。

　　「上課的時候要記得拿出課本啊，小遙。」


　　＃


　　那是一個下著雷雨的日子。

　　剛踏出游泳俱樂部仍是微亮的天邊，太陽在一轉眼就消失了，天空急遽蒙上一層厚重的烏雲，接著嘩啦嘩啦地下起大雨。遙一手提著游泳袋，雙腳停在騎樓上的階梯內，不時試著探出頭去觀看雨勢，因而噴了一頭的水。

　　「看來短時間內是不能回去了……」遙看了一眼身旁的真琴，對方朝他點了個頭。

　　「嗯。」

　　視線停留在真琴毫無怪罪的臉上數秒，遙看不出任何心思的眼眸才又轉向從天而降細細的雨絲，心中非但沒有開心的感覺，反而有些愧疚。

　　事實上，原本是能夠錯過這場大雨的。

　　整日下來和凜比賽不下數回，但都是對方提出的他打一開始就沒有要和對方比的意思，渚在不斷旁邊鼓吹，真琴也一同在岸上替渚助陣，遙也就隨他們去了。直到時間差不多，凜和渚都各自回家去了，遙卻仍在泳池內不願起來，真琴無論如何勸說都無法將遙拐回岸上，逼不得已，也就只好下水陪著他一起又多游了幾個鐘頭。結果一出門口便被困在雨中。

　　雨水從遮雨棚上落下淅瀝瀝地發出聲響，遙幾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去接捧，當看到水的那一刻，身體就會不自覺想觸碰。雨花打在他手心又彈出，畫出很美麗的弧度，像是透明璀璨的寶石碎片濺開了般，一顆顆晶瑩剔透。

　　遙彷彿發現新大陸般驚奇，揚起語調呼喚真琴：「真琴你看！這水……」

　　轉過神才發現真琴的神情有些古怪，雙手環抱還反覆摩擦手臂，揹著泳袋的肩頭不斷在顫抖。

　　「真琴……你覺得冷嗎？」

　　「不是，只是有點討厭下雨和……黑暗，不過沒事的。」真琴面向遙要讓他放心似給了個微笑，看在遙的眼中卻只是逞強的苦笑。

　　遙這才想起真琴之前從不在夜晚回家，還有之前渚開玩笑的講了俱樂部泳池的女鬼溺死傳說時真琴刷地鐵青的臉色，他好像比想像中要來得膽小得多。

　　瞳孔反射出天空降下水的顏色，然後映入那雙眼眸裡的是真琴的身影，遙湛藍色的眸子凝望真琴硬是要擠出笑容慘白的臉，走過身去握住了那雙發顫的手。真琴愣愣地抬起頭，遙的手掌有水的濕潤，卻沒有水的冰冷，手掌傳遞過來的溫度令他感到安心。

　　「遙，謝謝呢。」真琴瞇起眼睛，給遙一個最熟悉的笑容。

　　雨停了，遙自動自發說要送真琴回家，平時看來懶得走動的遙都開口了，真琴當然笑著說好。兩人牽著手走過平時熟悉的回家路段，夜晚的海面波光粼粼，從天的那端接連到海平線上滿是星星和星星的倒影，是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美麗景色。

　　「你看，好漂亮，小遙。」真琴舉起牽著外的另一隻手指向大海興奮的喊，閃閃發亮的海面回應般地忽閃忽爍，像極了一顆顆泡在海水中的星子。

　　「真琴……」

　　「嗯，怎麼了嗎？」

　　「你是不是……」遙牽著真琴的手，原本打算問出的句子一對上那副笑臉便梗在喉頭語塞得說不出話，手若有似無的握得更緊了些，最後對著真琴搖搖頭：「嗯，沒事。」

　　真琴的視線坐落在整片星海中，沒注意到遙臉上表情瞬間的變化。


　　「遙……遙……」

　　遙緩緩睜開疲倦的眼眸，模糊的視線看見了真琴的殘影晃來晃去，隨著視網膜上的倒映逐漸清晰，小真琴變成了大真琴，場景從回家路上轉換到教室內。

　　「已經放學囉，同學都走光了。」

　　真琴揹著書包對遙說，遙揉揉眼睛，還處於半睡半醒間，真琴將遙的書包拿上桌子，把抽屜裡今天作業要用到的課本和筆記收進遙的書包，順便給他一點清醒的時間。

　　「外面在下著雨呢，你沒帶傘啊，遙。」真琴一邊翻動搖的書包一邊說，都已經是連日的雨了，遙仍是忘記帶傘，看來遙果然不把氣象預報放在眼裡。

　　「有什麼關係，雨不就是水嗎？」

　　無心回了這句話的遙窺見真琴臉上數忽即逝那愣了僅僅一瞬間的神情，恍若聽見什麼關鍵字般停格了一秒，然後才用掩飾的笑容蒙混過去說著「是啊，是水呢。」這一幕看在遙的眼裡是那麼的不自然，卻始終不願意戳破。

　　……啊啊，想起來了呢，那個時候沒能說出口的話。

　　──真琴你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水？這樣的話既問不出口，也不想知道答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