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看起來很好嗎?」
伊蒂絲坐在堆放在港口附近的貨箱上,她正等著啟航後才離開,不過她的任務其實將戰俘送到這邊就結束了,她卻想看著船是否真的離開港口向海國啟航。
「是有看到誰嗎?」問話的人趴在比伊蒂絲位置更高的貨箱上,手中還拿著麵包和水,似乎是來送餐的。
「……。」
「維菈,是妳的仇人嗎?」
說道關鍵字,伊蒂絲低下頭不語。
「真的是很糟糕的和平儀式啊。」
他起身從貨箱上跳下來做到伊蒂絲身旁,將熱騰騰的蜂蜜麵包給她,並鼓勵她吃一些讓自己心情好過。
「蓋文。」
「嗯?」
「那個……」伊蒂絲欲言又止,蓋文看到苦笑了一下,身旁的人依然這麼倔強。
「有事情盡管說,我都會聽。」
「……那孩子不是我的仇人,我才是他的仇人。」
「……。」
蓋文看著伊蒂絲平靜的講著,平靜的語調下一定是充滿著痛苦,儘管她從來不曾表現出來。
「戰爭無法選擇知道你所殺的人是誰,一律都是冠上"敵人"這兩個字來蒙蔽自己的道德。」
「我……那時候拿個凱伊姆(劍)看到敵人就馬上刺殺,我好像忘記自己是誰任由雙手去刺殺敵人。」
最後一刻,她將黑色的劍刺入一位想要衝回去帳篷的男性,那位倒下前用盡力氣去抱住一位孩子……
「瞬間我才想起來,我是人,是一個可悲的人類。」伊蒂絲緩緩的說。
啟航的笛鳴聲響起,那些船隻準備要離開聖母港了。
「說起來,我只不過是利用正義之名來替自己報仇的殺人犯,或許我不該活著。」
「維菈!別說了。」
蓋文大聲的喝止她繼續說下去,伊蒂絲回神才發現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
「……抱歉。」
「妳不是殺人犯,妳也救過我不是嗎?而且妳沒殺了那孩子,你剛剛一直都在擔心他啊。」
「……嗯。」
「對你來說這是唯一能做的贖罪方式,況且這也是你活著的目的不是嗎?妳有叫那位孩子活下去對吧。」
蓋文輕輕將維菈的頭抬起來,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眸。
「你沒殺他,妳讓他活下去了,維菈。」
這就是你會做的事情,儘管矛盾,妳還是讓一個失去重心的孩子找到一個目標活下去。
蓋文希望維菈能牢牢記住這件事情,她並不是一個只會殺人的人,她是可以拯救人的!
「別老鑽牛角尖,如果你讓他活下去,那你更不能死,我也拜託妳別老說這種尋死的話好嗎?」
輕輕撫著對方的臉,他這時還是看不出她在想甚麼,維菈的情緒常常處於一個極端,很多事情又老愛悶著不說,蓋文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明白了。」
看著她茫然的眼神,大概也沒真的明白。
「維菈,我不希望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妳,有甚麼話想說一定要告訴我。」
「嗯。」
「蓋文,如果哪天那孩子要找我報仇,請你別插手。」
「……你最好先打暈我。」
維菈露出苦笑看著那些船緩慢地離開梵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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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邊的小鬼你最好別太靠近圍欄,浪一來可會讓你掉出去,快回到隊伍。」
專門在檢查貨物的兵長這次被委任一同上船護送戰俘,他看那個小鬼好像在注意港口的人,兵長一看原來是之前那位女軍人啊。
「聽剛剛士兵講,有位女軍人威脅自己人民,還叫某個戰俘活著並且要回來殺她,那個戰俘就是你嗎?」
「……。」
「不想回答就回到隊伍中。」
「你們軍國人都這麼不可理喻嗎?」
「有戰爭就沒道理存在,彼此彼此。」少年啞口無言的看著跟他身高差不多的男子,他抿抿嘴一會才說出自己的想法。
「……就算有機會,我應該不會殺了她。」
「喔?」
他覺得該感謝她讓自己活到現在,在戰爭中的他們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為了甚麼而戰,縱使是自己兄長也不知道,在被囚禁的日子中也一直在疑惑自己為何活著,不知不覺就這樣等到今天。
她居然又給自己一個活著的目標,卻沒問到自己最想問的事情。
「當她叫我活下去時,才明白這麼多年來,我所懷抱的憎恨只是對自己的無力感到徬徨而已。」
「……這樣啊。」
「嗯,大概是吧。」
「那麼你就慢慢期待能再次見面吧。」
少年便跟著兵長回到隊伍,等待這趟旅程結束,並準備接受新的目標。
那麼,再會了,維菈˙伊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