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
他很清楚,自己從那時就不再競速的原因是什麼。那時候松岡凜從自己身旁走過忽略掉自己伸出的手,心裡有某個地方支離破碎,且收拾不回來。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他都知道。因為他是七瀨遙,與七瀨遙相處了那麼多年的七瀨遙,什麼都知道。
他表面平淡無視的注視這世界,只因為他什麼都知道。
七瀨遙看著停在自己食指上的黃色蝴蝶,一陣帶著花香的風朝自己襲來,隨著牠的翅膀振動飛離自己,看著那越來越小的黃色影子他的心也動搖了起來。
蝴蝶只要輕輕一拍動翅膀,便會照成颶風。所謂的蝴蝶效應,是吧。
他躺在頂樓被太陽曬得發燙的地板上。
海豚只要一個人游著泳就好。
02
感受著水溫柔的包覆著自己,那沁涼的感覺透過皮膚直達心底。
手輕輕的划動著,他看向平常橘真琴總是看著的那片天空,陽光穿透水清澈的藍,感受不到光明的溫度,有著雙重透徹的藍這片天竟然是那麼冰涼。
朝天空伸出手,然後在頹然放下。
面無表情的從水面冒出,呼吸了幾口好久不見的空氣,將瀏海上面的水珠甩開,緩慢的走到泳池岸旁。
那抹刺眼的笑容印入自己視線範圍裡,照在冰冷的皮膚上溫暖的有些發燙。一如往常的握住那隻一定會把自己拉出水裡的手,炙熱的足以將人燙傷。
橘真琴,這樣溫暖的人,卻總是注視著那片加倍冰冷的天空。
「遙,一起回家吧。」他應了一聲,背上書包,接過快要溶化的蘇打冰棒,放進嘴裡,腦袋瞬間空白。
沒有說話,只是與他肩並肩走著,像往常一樣,橘真琴會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然後繼續叨叨絮絮的說著。
冰棒溶化後黏膩的觸感糊在自己的手上,甩了甩手,視線還是放在海面上。
「星期六去海邊玩吧。」橘真琴打開隨身攜帶的面紙包,抽出了一張擦拭著七瀨遙被冰棒弄得慘不忍睹的手。
不發一語的看著那樣溫柔的他,直到碰到他詢問的目光才不著痕跡的撇開頭。
「晚上。」有些賭氣的說著,看著橘真琴沒有當真但是有些發愣的臉,莫名的笑意充斥在眼底。
「遙,你開玩笑的吧。」深藍色的眸子裡藏著惡作劇光芒毫不掩飾的被他抓住。
對啊開玩笑的,像是得到這種解答橘真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03
七瀨遙明白,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他知道松岡凜離去的原因,他知道橘真琴游仰式的原因。
他也故意裝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依賴橘真琴,承認的話太麻煩了。
因為麻煩,所以什麼都不說。
04
他聽見了松岡凜說著你是為我而游的聲音迴盪在耳邊,不知不覺的又再度閉上眼,七瀨遙看見了他受傷的眼神。
但是他比誰都還清楚,甚至比橘真琴都明瞭。
「遙、遙,起床了。」
睡眼惺忪的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跟睡夢中的那個人有相似的嗓音,隱約的看見一隻手朝自己伸了過來,是那隻把七瀨遙從水底拉回陸地的那隻手。
眨了眨還沒對焦的眼睛,握上那隻發燙的手,坐起身還沒從夢境裡脫離,依稀還聽的見他們回家路上在談論的話題,背後撞上網子的地方也隱隱作痛著。
「十歲的神童、十五歲的天才,二十歲過後就成了普通人……」剛睡醒的嗓音微微嘶啞,七瀨遙低喃著。
「遙你說什麼?」
「沒事。」
05
只有七瀨遙才明白,他游泳從來都不是為了誰。
但在二十歲到來之前,他還想游,他想在水裡跟橘真琴看著同一片冰冷的天空。
那之後的海豚只要一個人游著泳就好。
對,那樣自由自在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