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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家】

 

『方朔長的應該是像媽媽吧?』淺色短髮的女孩盯著他的臉,丟出了這麼一句。
『嗯。』平淡地給予回應,目光沒有離開手中的劇本。『更準確的說,聽說是像外婆年輕的時候。』
『喔喔,那方朔的媽媽一定也很漂亮吧?你們感情好嗎?多久通一次電話呀?』結果似乎引起了她的興趣,興奮地又扔出三個問題。
『……看妳的台詞。是都記好了嗎?』抬頭,眸子銳利地掃了過去。
 

 

他討厭和家庭有關的話題。
 

 

***
他出身在很一般的家庭,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則是家庭主婦。
不過由於他是獨子,所以家裡對於他的期許其實是偏高的。
另外,因為母親是有潔癖的,也是個每周末都會去參加禮拜虔誠的基督教徒。
因此,她無法接受如此失控的他。
 

 

那是他和國中家教上床第二次被發現,母親除了當場把家教給轟了出去,還將他拖進浴室幾乎要刷掉他一層皮。
『答應媽媽,別再做這種事了好不好?』他在和餐桌是成套的椅子坐下,母親邊說邊以毛巾替他擦乾頭髮。
『為什麼?』為什麼不行呢?他不明白。少年目光直勾勾盯著,尋求對方的答案。
『因、因為你還是小孩子啊』似乎沒料到會被反問,她顯得有顯失措,嗓音微微顫抖。
『我已經國中了。』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孩不懂自己在幹嘛。
『國中生還是也小孩子。』母親停下拭髮的動作,相當認真地表示。
『但是,我覺得很舒服啊,老師也是。所以──』他不是很滿意地蹙起了眉頭,張口想辯駁。
不過話還沒說完,一陣火辣的感覺伴著響亮「啪」在左臉散了開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被摑巴掌。
『不許說出這種話!這種事只有長大了跟喜歡的人才能做!而且老師是男生!你也是男生!這樣是不正常的!』母親的聲音忽地拔高,雙手掐得他的肩頭發疼。
 

 

後來,他的家教不分性別被全數辭退。可是,他的狀況並沒有改善。
上了高中之後,他持續和同學發生性關係,父母三天兩頭就被校方約談。
最後一次是主任和班導直接來到家裡說明希望他能夠轉學。
 

 

『算媽媽求你──不要再這樣了──』母親哭紅了眼,哀求著,看起來彷彿蒼老了十歲。
『沒辦法就是沒辦法。』望著簡直要對自己跪下的母親,他輕嘆一口氣,冷然地道。
他不是刻意要找藉口,可是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你那是甚麼態度!說那什麼話!』將客人送走,重新踏回客廳恰好聽到他回答的父親,臉整個皺起。『我是這麼教你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儘管聽起來只是像在頂嘴。
『你這逆子!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打斷你的腿!』
不同於憤怒的父親,母親瞪大了眼無法置信得看著他,掉入了一種詭譎的沉默。
『哈啊──我知道了是臉吧!』接著,似乎是領悟到了什麼,『從小你就被說長得很標緻很讓人喜歡,所以只要、只要沒有這張臉就可以了吧!──』她猛然朝著他撲了過來。
 

 

完全反應不及,他被撞倒在地上,頭敲到了地面,弄得他又痛又暈。但,那不是現在的重點,現在他要顧慮的只有壓在自己身上,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還想要攻擊他的母親。
他從來不知道身形嬌小的母親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
『妳冷靜點──』父親連忙衝了過來,及時將母親從他身上拉開。
『咳、咳、』母親……被他逼瘋了嗎?乾咳了幾聲,扶著一旁的沙發有些不穩站起,愣愣地看向還想要掙脫父親的母親。他不知道那種複雜的情緒該如何形容。
『你還待這做什麼──滾出去!你以後不准再踏進這家半步!我沒有你這兒子!』注意到他的目光,父親轉過頭來,不留情面地大聲的咆嘯。
『老公!!他是我們的兒子啊!!』母親歇斯底里的嚷嚷。
『他不是!他早就不是了!我們早該看清楚了!』父親的聲音在整間房子裡迴盪,『他只是個不知悔改、骯髒、淫亂的傢伙!!』
一瞬間,原本瘋狂的女人彷彿是被澆了一桶冰水,停頓了下來,接著發出了一串的笑聲:『呵呵呵……說的也是,我們的兒子可是小天使,才不是這種惡魔呢。』
 

 

──骯髒、淫亂?惡魔?啊啊,這樣啊。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但從父母的口中聽到這些詞…… 說沒有任何感覺絕對是騙人的。
 
 
『……我待會就走。』
他以一種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語調表明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簡單的行囊,頭也不回地離開家,買了一張單程票,來到了這個離家距離最遙遠的大城市。
 

 

〔您播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播,謝謝。〕
「……。」也是呢,都鬧成那樣了,怎麼可能還待在那。
聽到手機的另頭傳來機械式的女音,方朔切斷的通訊,身子向後一躺,陷入了床鋪裡。
 

 

『欸欸?!方朔從來不打電話回家嗎?不打看看嗎?』
居然因為那種煽動而播電話回去的自己實在有夠愚蠢。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存在於遙遠記憶之中,會親自來接他牽著他的手一起回家的母親和總是特地繞遠路去買回他喜歡點心的父親,早就不存在了。
是他自己──親手摧毀了那個家。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