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幕 7.3 『內部整修,暫停營業』
*玫瑰情人節SP
位於艾殷科吉諾貧民窟一角的香料舖《仲夏》,門把上今天依然掛起了整修中的牌子,這牌子一掛就是兩個多月,誰也不知道舖主哪天才會將它撤下來,雖然在試營運期間招攬了部份顧客卻沒有後續動作,時間一久這家店遲早會被遺忘的吧,如果能說服那傢伙每天挑個時段來營業會不會比較好呢……褐髮男人思考著,無視眼前的公告,輕手輕腳地推開新裝好的玻璃門。
聽見門鈴的聲音,在地上刮著油漆的青年隨即抬頭,掃去臉上疲倦的神色換上笑容,打算起身招呼,因長時間跪坐而痠麻的腳卻被旁邊的竹籃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仆倒,在對方即將和地板進行再次的親密接觸前男人及時向前跨了幾步,那張臉於是撞在他穿了皮革護甲的胸上,看來是不怎麼痛,因為青年開口的的第一句話便是:
「銅製或鐵製的不是比較安全嗎?」
「……你的感想就只有這樣嗎。」布洛赫.布魯扯了扯嘴角,解下手甲和手套拋向桌子,胡亂揉了揉青年的臉,很好,沒有破皮,「重量的差別就先不提,金屬的保養和摩擦會發出聲音這點也很麻煩。」
「那只是布洛赫懶惰的關係吧?」勾起嘴角,香料舖舖主朱恩.蜜德薩蒙重新站穩身子,「抱歉現在沒什麼能招待你的,壁爐我拆了一半。」
「壁爐也要改?」剛被黑髮撫過的下顎有些癢,布洛赫隨意用腳勾了一張椅子,在櫃檯前坐下,皺著眉說:「去洗把臉,你連頭髮上都沾了油漆。」
「那樣的話乾脆連頭和澡一起洗吧……等弄完這部份。」把凌亂的桌面大致收了一下,朱恩在布洛赫的對面坐下,「我打算把上半部改成窯爐,做個能開關的石版門,最好能燒烤也可以烘焙,下面一樣可以取暖和燒水。」
「油漆牆面、做新家具、改裝二樓庭院,現在又來個蓋壁爐?」扳著手指數了數,布洛赫瞇起眼睛看著一張呈現奇怪角度的矮桌,「為什麼不早點說?木工方面我還能幫的上忙。」
「呃、我一個人也能做完的,只是時間拉的比較長。」縮起肩膀,朱恩不安地換了個坐姿,「你的正職是傭兵吧,我之前已經收了錢,不能再麻煩你。」
「贊助拉麗塔的夢想和看你把自己搞的亂七八糟是兩回事,笨蛋小六。」看來某個壞習慣是改不過來了,伸長手臂彈了彈對方的額頭,「反正工作只要在期限內做完就好,我有空會盡量過來,食物多準備我那份,涼了也沒關係。」
「嗯。」
「整修都做不完了,怎麼還有空去擺攤?」摸了摸眼前快垂到桌面的那顆頭,傭兵有些無奈,「商會每週六出海,週五和週日都要盤點貨物,這天婚禮地點,隔天神殿外面,你該不會忘了自己是香料舖舖主吧?」
但經過上次的香包事件,他深深覺得就算在店裡也不安全,香料的危險性並不亞於火藥。
「總是要有點收入才行,我會注意的。」那隻長著厚繭的手並不粗魯,他舒服的瞇起眼睛,鬆懈下來就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想直接睡了,但會被罵吧剛才就被念過要去洗把臉……
「起來,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他趴在桌上,捲曲的的髮絲蓋住了臉,所以沒發現語氣凶惡的男人掛著笑,眼裡半是寵溺半是無奈的神色。
「……讓我睡五分鐘就好。」
「雖然說笨蛋不會感冒但也不能在桌上睡,你想明天全身痠痛臉上帶著桌印工作嗎?快起來。」
「你說了第二次哦。」
「那就別讓我說第三次。」
「是~」
真的把人惹火就不妙了,即便是再熟悉不過的摯友,分寸的拿捏還是很重要的,拍拍臉使自己保持清醒,朱恩坐直身子,迅速轉換了話題。
「話說回來,你今年也不送人玫瑰?」
「節日是商人牟利的大好時機,我沒興趣成為他們的業績。」布洛赫冷哼一聲,「話說回來,你才比較過分吧?需要長時間日照的花卉多從軍國進口,商會先撈了一筆不說,就算收到花,送花的人最好也別對你報多大期待。」
「唉呀、畢竟也是平常難以取得的商品嘛,不風乾作為花茶的材料實在太可惜了呢。」
「就是這樣你才會收不到花吧。」不過這樣也好。
「彼此彼此。」朱恩彎起嘴角,「不過這並不表示我沒有送人玫瑰。」
「──呃?」
大腦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青年已從下方的櫥櫃中掏出一朵鮮豔的紅花,遞到他手上。
「買十送一……不,是商會成員的福利吧。」把玩著手中的花朵,布洛赫覺得深入思考其中涵義只會讓自己胃痛而已,眼前的人和往常一樣什麼都沒有多想,「因為都在工作沒時間外出所以就給我了?雖然像收到了贈品但還蠻讓人出乎意料的,那就算你七十分,我是說,謝啦。」
「我有多的花瓶,讓你一起帶回去吧?」
布洛赫點頭,朱恩這次則是前往另一邊的牆,拉開櫥櫃開始翻找。
「……」
被戲弄了,還是比自己小了四歲經驗應該是零的傢伙,實在是不甘心,要怎麼才能在剩下的有限時間內反將一軍呢?布洛赫蹙起眉,啊啊,要是女人的話就輕鬆多了,但小六就是小六,他們相識有整整十六年,說什麼話和做什麼動作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實在太過清楚--而且對方也明白這點,恐怕會老樣子的頂著張沉穩的笑臉,但那實在太無趣了。
沒有考慮太長時間,他從暗袋裡取出小刀,將花莖削短,走向分類起碗盤的青年。
「別找了,我等會還有事。」
「那我拿個杯子?你比較喜歡高腳杯還是……」
抓準朱恩回頭的時間點,他將玫瑰別上黑髮。
「──诶?」
「我收到了,所以這朵是你的。」布洛赫不自然的轉移視線,像是突然對紅磚地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玫瑰情人節快樂,其實我還蠻喜歡薰香茶的。」
「風乾要等一星期,一朵其實不太夠哦。」猶豫著該不該把花拿下來,朱恩眨眨眼睛,「還有,泡茶的話要在花苞還沒綻放前就採收呢。」
「知道了知道了,只有一朵是我的錯,你就勉強收下吧。」
「嗯,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著了。」
「你……唉,快趕不上工作時間了,先走啦。」
傭兵轉身拿起最開始丟下的謢具,再回過頭時香料師已替他拉開了門,不曉得是不是心理因素的影響,他覺得那笑容比平常燦爛了一些,嗯,似乎會是接下來任務順利的好兆頭呢。
至於紅玫瑰的涵義嘛,他就暫時大發慈悲的裝做不知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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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意的笑了起來,嘶啞的笑,瘋狂的笑,笑到喘不過氣來,直到淚水盈滿眼眶,沿著臉頰滑落,她仍然在笑,將它寶貴的捧在掌心,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紅梅在笑,顫抖著不斷重複組不成完整一句話的字和詞,直到發不出聲音。
那是,絕對無法向珍惜之人訴說的,愛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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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處世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過去那些太過早熟的話語逐漸反映在行為上,原本就淡薄的慾望變得更加稀少,脾氣還是一樣好,沉默的時候卻安靜的可怕,那雙明亮而熱情的眼睛什麼都不會映出來,如同空洞而沒有生氣的玻璃珠子。
「吶,我這樣……不正常吧?」
不懂得什麼是愛,也從來不去憎恨,無法感受悲傷和痛苦,對喜悅和歡愉也沒有多大反應,苦惱只是暫時的,不曾期盼過任何事,沒有希望也不會絕望,有的只是笑與不笑的分別,對於這樣情感缺失非常明顯的人,他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用一句「你很正常」或「你不正常」帶過,所以只能伸手再次揉亂少年的髮。
□
拉麗塔說過,無論憤怒還是哭泣都無法解決事情,所以情緒並不是必要的,他也這麼相信了,為什麼現在胸口像是要被撕裂的痛,什麼都沒吃仍覺得噁心反胃,沒有風眼裡卻進了沙。
是忌妒?有什麼好忌妒的呢,這種事不是該祝福才對嗎?他們都是成年人了要做什麼都是他們的自由,為什麼自己會如此難受?他知道的,那是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成為的模樣。
不要想了,他不要再想了,像平常一樣不是很好嗎?他原本就不聰明,無法理解太過困難的事,別再臆測,不要接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好好保持是不行的,對誰都一樣,就算發現了什麼也要裝做沒注意到,這種無法遏止、不能操控,扭曲而變形的情感……
──他不需要。
「--你的願望,永遠也無法實現。那孩子不能被愛,也無法愛人。」
「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至少我願意賭一把。」
「我從來就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種人……」
■■□■■□■■□■■□■■ 第三幕 紅梅 第五幕 布洛赫 第十一幕 小六 Coming Latte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