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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佈。雨雲飄過梵德雷,水滴落在灰石紅瓦上。雲層上,太陽正從明亮天際緩緩邁下西方。

 

又是一場急驟的雷陣雨。

 

戴雅坐起身,小手搭上緊閉的窗檯,隔著一片朦朧望向後院。歐珀看出女孩不安,擱下針線出聲詢問:「想出去看看嗎?你的小牽牛花。」

 

戴雅沒有回答,以行動表示同意。她很快地跳下床舖,邁著光裸雙足打開矮櫃,拿出兩把傘。一把陳舊,另一把嶄新無比。

 

歐珀給戴雅穿上較厚的、防水的外衣,兩人撐起傘走了出去。

戴雅腳程略快,不像一名重傷過、跡近毀損的孩子。她意志專注地踏穿積水,彷彿地面沒有阻礙,最後停在矮樹前。

 

兩人一同種下的牽牛花在雨中搖擺,圓石與葉片落了一地。歐珀靠近戴雅,牽起她完好的左手,試圖分享安慰、給予些微溫暖。

 

「好暗。」戴雅開口,聲音嗚咽哀傷,「看不清楚。」

 

「我可以造光。」歐珀答道,試圖讓周圍亮起法術光。須臾,兩人跟前的地面微微發亮。

 

「石頭倒了。」女孩蹲下身軀,不顧圓石沾著泥水,挨個疊起一個又一個的堤防。

 

「我們應該回屋內了,風越來越大……等雨勢小點再出來看好嗎?」

 

「停下,就站不起來了。我想看到花。」

 

她微弱的聲音被刮過樹叢的吵雜風雨掩蓋,卻清晰地傳入歐珀耳中。這是戴雅初次明確地表達己意,她不由得有些激切。

 

「我們一起吧,兩個人一起擋風擋雨,牽牛花一定沒事的。」

 

她倆沒再交談,周遭靜默無聲。濃灰穹頂降雨拍打地面,斗大的雨珠落在小徑稀泥與濕草上,微微發出叮咚樂曲。

 

積雲離開梵德雷,天際投射廣大澄澈的日光。歐珀烤乾濕溽的身軀,緩步往城鎮走去。

 

地平線上,終於探頭的太陽將城區照得又亮又暖,歐珀站著的位置地勢較高,她看到商業城屋頂群聚在面東而開的硬石城區,銳利雜亂的線條終端,則是建造高雅、裝潢華貴的貴族城區。

 

她曾身著華服、久居該處,度過青春年華,如今想來似乎是在半個世界以外的生活了。

 

歐珀凝望良久,才踏出步伐朝商業城走去。一道橫亙主城的道路領她穿過梵德雷為數不多的田地,農地看來妥善照料,年幼的孩童笑鬧著在田徑遊戲玩耍。

她瞥過一眼,繼續往南前進。不久,房舍可見,她走上街道,終於抵達硬石上的商業城。

 

市場熱鬧非凡,住屋泥牆被塗上黃色、紅色、白色、橘色的油漆;夏季植株沿著街道開著一簇簇粉白色的花朵,沿著街道綿延而去。

豔麗的條紋雨棚搭架在兩米高的屋瓦上,為狹長的小徑遮蔭。

 

歐珀繞開熱鬧的市集,繼續往街尾前行。小巷逐漸開展成較為寬闊的商業區,人們群聚,但為數不多,並未販賣物品,也沒發出喧囂吵鬧。她的目標依稀可望。

 

隨著門鈴叮噹,歐珀走入藥罐屋內,望見那人正從午睡中掙扎著站起身子,抬手向她輕輕招呼。

 

歐珀忍不住勾起微笑,多年前初訪藥罐時,也是同樣的光景:落雨的午後,瞌睡的男人;聽明年少歐珀的要求後,那人拿起她的藥單,沉默著翻找種類繁複的藥水,即便是難尋的藥材,也未曾有過抱怨。

 

 

 

此刻,那人正站在窗邊金翠交錯的光線中朝她走來。男人身形偉岸高大,深色亂髮被日光照得橙金發亮。